去一趟非洲(33)

作者:牧易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欢欢默默地听着,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口。她已经妥协了。她在漫长的战役中同道德伦理作斗争,现已溃不成军。她向文思缴械投降。

她点点头。

雪停了。一轮月亮在乌云中穿梭。残月也圆满了。

吃完了,停了一会儿的雪又开始飘了。

回去的路上,文思紧紧握着欢欢的手。夜深雾重,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认识谁,无需顾忌什么。

“你的头发都白了。”欢欢轻声道。文思笑了,幸福的笑容。真想和她一直走到白头!他不敢说出口。在世人的眼里,他或许被看成了一个盗窃者。他哪里有这个勇气说。欢欢肯允诺他几天的时间,已是极大的馈赠了。不能再贪心了。

文思把欢欢送到酒店房门口。门开着,欢欢站在门口。她似乎是准备好了的。如果文思想要进去,她绝不拦着。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直面相待便是。

文思在欢欢前额深深一吻:“早点休息。明天起的晚一点,中午好好吃一顿,我们就一起去上海。飞机上没的休息,今晚一定要休息好。”

欢欢进屋,看着文思转身而去的身影。心灵上的亲近比身体上的亲近更加使人震撼。身体上的亲近靠的是激情,是一时的。心灵上的亲近可以天长地久,永垂不朽。

第二天欢欢睡到了十点多。他给熊威去了一个信息,说五天后到家。两天是路上的,三天是留给文思的。发完了信息,蒙头又睡了一个多小时。怎么也睡不着,忐忑难耐。那感觉就像是把熊威交待的一件事办砸了,惹得熊威非常愤怒。她不敢往下去想。索性就不想了。

就三天。

三天以后,什么都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她会用以后漫长的一辈子来为这三天赎罪。

如此一来,她就心里好受一点了。

差不多十二点了,文思打来电话,喊她起床下去吃午饭。拉开窗帘一看,屋顶是白茫茫的一片,东一片,西一片。马路上还是沥青的颜色,一点积雪也没有。南方的雪就是这样的吝啬,路上很难有积雪。只有站在高处的人,看得到屋顶才能看到一点积雪。虽是冷,手指都不太灵活。她还是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女为悦己者容。说得一点都没错。

在上海浦东机场等了三个多小时,快到十二点了才开始登机。

欢欢坐在F排靠窗的位置。文思一看机票上的位置,离欢欢还有五六排。文思站在过道里,伏在椅背上对欢欢旁边的女士很有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坐在您身边的这位女士是我的妻子,订机票的时候位置被分开了。我可以和您换一下位置吗?”那女人是个金发女郎,很乐意地同文思换了位置。

文思坐下来的那一刻,欢欢嘟哝了一句:“谁是你的妻子呢?”

文思憨笑,不答。

飞机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一跃而起,穿入云端。快速地离开地面给人一种失重的感觉,摇摇晃晃,漂浮在大气中。欢欢此时便是沉浸在这样的一种迷离的感觉中。

失去了重心,一切随心。

第34章 欲望生生不息 1

到了卢萨卡,扑面而来的热气。

正值湿热时节,艳阳高照。出了机场,文思去便利店买了冰饮料。欢欢六神无主地跟在后面。

欢欢原以为他们会从卢萨卡坐飞机到利文斯顿去。文思另有安排。一个电话响起,他的黑人司机Abraham走过来了。

Abraham弯腰恭敬地同欢欢问候。欢欢连忙向文思问道:“你怎么让Abraham过来了?我和熊威说了三天以后才回来的。万一司机说漏了嘴——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你放心,Abraham跟了我很久了,是个靠得住的人。我们去利文斯顿需要用车。这里不比国内,有公交地铁,这里没有车,寸步难行。我和周新打了招呼,说去基特韦找刘总有点事。我多给司机一点小费,让他不要乱说就是了。”文思解释。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特意和司机说。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本来也没什么的。你一说,反而让他觉得有什么了。别看他表面老实,脑子机灵得很。”欢欢补充道。

“我心里有数。你不要担心。在这件事上,我比你还要紧张。”文思故作镇定。

Abraham走的时候,文思还是多给了他两百卡瓦查,让他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他今天见到了欢欢。Abraham点头答应,兴高采烈地走了。

喜极,或悲极,就容易多虑。多小的一件事!

文思为欢欢打开车门:“今天你是我的公主。请入座。”

欢欢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望着头顶湛蓝湛蓝的天空,心中的恍惚和迷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车子驶出了卢萨卡,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更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了那一头的牵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飞,飞。飞!

飞到遥远的未知的地方,飞越千山万水,飞到生命初始的地方。没有纷争,没有迷惘,没有强人所难,没有故作坚强。

时间过得真快,凤凰树开花了,一路上红花怒放。巨大的树冠上点缀着火一般的花朵,一路绽放,一路燃烧。他们是两只扑火的飞蛾,成双成对,恩恩爱爱,想要飞到梦境的彼岸。凤凰树被称为非洲的“火焰树”。到处都是火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燃烧。不是飞蛾,也成了飞蛾。

都市文化和原始文明共存,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原始的蛮荒部落尚且存在,风平浪静的蓝天白云之下,有它野性神秘的一面。自由,狂野,万物恣意生长。爱与恨也恣意生长。每一个生命体都显示出最狂野,最本真,最原始的欲望。

欲望生生不息。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天地之间,人是多么的渺小。匆匆走一遭,不死的欲望,那便是生命存在着的证据。褪去了文明的外衣,所有的心思意念都随自己的本心。

没有虚假的歌颂,没有虚伪的批判,一切由心。

这世界是这样奇妙。向上爬是艰难的,向下飞是快活的。

“文思,我好快乐!好快乐,好快乐!”欢欢快活地朝窗外喊去。

放声高喊。声音被疾风打碎了,吹散了,遗落在身后的四面八方。

快乐是很难形容的,只能用比喻。

“我现在快乐得像是一只在天上飞的小鸟,一条在水里游的小鱼,一只正在采蜜的蜜蜂,一只停在荷花叶上的蜻蜓……我比它们还要快乐,简直快要飞起来了。”

文思对着方向盘傻笑,脚底下的油门不自觉地踩重了。他也爱上了“飞”的感觉。一飞冲天,抛却所有的烦恼。

“欢欢,我爱你。”文思高声喊道。

再大的声音也被疾风吹得四分五裂。欢欢一脸娇羞,幸福的微笑,想必是听到了。

傍晚时分才到了利文斯顿。

在酒店里安顿好了之后,文思催促着欢欢:“赶紧啊,我们去看赞比西河的落日!”

欢欢不依:“看落日多伤感啊,触景伤情的,我不要去!”

文思努嘴笑了笑,从身后环抱住她:“有我陪你一起去看,有什么伤感的呢?”

从酒店开车去赞比西河码头才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走到栈道上,刚好有一只游船即将开动。文思从上衣袋里掏出两张船票,欢欢才知道,这是文思提前安排好的。他算好了时间的。上了船,船内其他还有五六个游客,散坐在位置上。游船启动后摇晃了一会儿,到了河中央就稳了。在船的不远处忽地窜出了几只河马,张开了血盆大口。难得河马这么配合。几个游客不约而同地打开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响起。

欢欢不由地说道:“面对长河落日,真想和你拍一张美美的合影。”

说完,四目相对,尽是沉默。

三天以后,这发生过的一切都要抹去的。如何还能留照片呢?一张照片都不能拍,不能留。留下便是他们犯错的证据。

“让我们都放在心里吧!此刻呈现的万事万物,比如河水,比如落日,比如光阴,倏忽之间,都会过去。在心里的东西称之为精神,可以一直存在。”文思极力想要逗欢欢笑,“你真是一个文艺女青年!随便一开口就是诗句。刚才你说什么来着?长河落日。前面一句是大漠孤烟直,这才到了长河落日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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