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趟非洲(19)

作者:牧易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穷山恶水出刁民。车子在门口停住,他们下了车要从他们面前经过。还没有走进,人群中口哨声响起,挑衅一般。文思握紧了双肩包的带子,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牵住欢欢的手。他的手一碰到欢欢的手,如同触电一般,又缩了回来。欢欢的手比他先缩了回去。他自觉这是一种侵犯。

Willian坐在院子角落里的一张木板凳上。Willian说了半天也没搞清楚,是因为一把枪,还是持枪证,还是吵架的原因,熊威才进的监狱。Willian说里面有长官正在等他们,让他们正面和那长官去谈。

走进去一看,里面陈旧不堪,桃红色的板式桌面起了皮,一个角翘了起来。桌面上堆了一叠子文件,最上面的一页文件上积了一层的灰。桌子后面坐了一个肚皮滚圆的警官,头上的警帽看上去很威严。他不说话,眼睛却偷偷瞄他们,看西洋镜似的。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您今天是不是抓了一名中国人,我们是他的朋友,这一位夫人是他的妻子。请问他犯了什么错?”文思恭恭敬敬地对那人说。

“中国人,我真是想不通中国人,你们为什么不友好一点?我们把你们当成是朋友,我们的国家随时对你们开放了大门。你们却是这样的态度。难道非得成为敌人吗”?那人愤愤地说,受了委屈一般,气还未出完。

欢欢听了觉得一头雾水:“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犯了什么罪了?我的丈夫在赞比亚很多年了,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商人。”

那人冷笑一声,食指敲打桌面,以此缓和他的不适。他突然把头一抬,眼里发出冷冷的光,一道怒光在黝黑的脸上乍现,瞬间就消失不见:“我想知道,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都会功夫?你们不仅会功夫,还会开枪打人。”那人“啪”的一声从抽屉里扔出来一把□□,吓得欢欢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文思一步上前,挡在了欢欢的前面。欢欢定睛一看,原来那是自家的枪。黑色的枪管,银色的枪托。熊威每次出远门都会带着这把枪,一来壮胆,二来防身。好几次在院子里,熊威教欢欢如何扣住扳机,开火。那是自家的枪,枪口不会对着自家人的。欢欢深呼吸后,镇定下来:“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怒气未消,说:“你的先生非法持枪。被我们查到之后,不配合我们执法,竟然用中国功夫要和我们动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中国功夫厉害,可是这里是非洲,是赞比亚,你们最好还是收敛一点。赞比亚不欢迎无理的中国人。”那人说完就拍屁股走人了,连同那把枪也带走了。欢欢和文思站在光线灰暗的黑屋子里,面面相觑。

欢欢很是纳闷,熊威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就把这人得罪成这样的。“眼下,我们最好见一面熊总,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才能对症下药。我们一步步来。”文思说。

文思不知找了个什么理由,还真让他进到后面的监狱了。欢欢和Willian在前面等,一个黑人警察站在他们右后方,盯着欢欢看。

监狱里臭气熏天,熊威和几个黑人关在一起,一个不足十平米的房子里。文思跟在一个看管犯人的女官员后面。进来后,文思在她手里塞了两百卡瓦查,那女人就站在门口看着文思和熊威说话。见到文思,熊威着实一惊。后来听文思一解释,惊讶转为感激,就把发生的事情与文思一一说明了。

出了监狱,那女人还是伸着手管文思要钱。文思这次没给,说救出了朋友会再给她两百卡瓦查,救不出的话,一分钱都不会给了。那女人嘟囔着嘴就走开了。

文思出来后和欢欢一说,欢欢都不大相信,很是疑惑地说:“我不相信熊威是一个暴力的人。他一向是文质彬彬,怎么会对警察动手呢?他不会打人的。”

“你真的了解熊总吗?或许他只是对你一个人温柔。那个让我进去探监的女人,她说熊总确实是动手了,一拳打在一个年轻警察的胳膊上,好几个人看见的,都有人证。”文思很细心地给欢欢解释,“好在不是什么触犯法律的大罪。就算是动手了,就说是近几日熊总情绪不佳,道歉加赔偿,可以了事的。现在的问题是,得让熊总服个软。听他的口气,他并不想向被打的警察道歉。”

“熊威被关起来,是因为他打人,现在他还不愿意向人家道歉。那他想干什么,一辈子关在监狱里吗?”之前的忧心忡忡不见了,欢欢一点不理解熊威的做法。

文思反过来为熊威说话了:“也不能全怪他。这些所谓的警察想方设法地捞钱,他们拦住熊威的车子,在车上搜查到了枪支,就用天文数字吓唬熊总。随身带一把枪,这在赞比亚并不犯法。熊总肯定不会因此就给他们大把的罚款。一来二去的,就动起手来了。哪有什么中国功夫,他们是中国的武打电影看多了!”

“在别人的地盘上,能和他们硬来嘛?今天从接到电话开始,我的心就一直悬着,心惊胆战从卢萨卡赶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了,结果是他在耍脾气。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呢?”欢欢的眉毛一上一下,生气的样子文思也觉得是美的。

担忧使一个女人变得软弱,愤怒使一个女人变得强硬。

文思去找了那个看门的女人来,乖乖在她手心里又塞了两百卡瓦查。那女人很不屑地望了文思一眼,露出白白的牙齿。她让欢欢跟在后面,就走进监狱里去了。

不过是一句敷衍人的话。在商场上混迹这么些年,不知道讲了有多少违心的话。偏偏现在又不肯讲了。可见人的底线原则,都是可随意改变的。男人糊涂起来,还不如女人。欢欢心平气和地和熊威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文思见到欢欢坚定的眼神,猜想事情已经搞定了。到底是老婆的话,熊威不得不听。欢欢和熊威说了什么呢?两三分钟就说服了他。文思可以想象得到,欢欢那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可人模样,当着她的面,哪个男人不肯服软?

熊威愿意低头了,事情就好办了。保险起见,欢欢背过身来,从包里悄悄取出五万卡瓦查,用报纸层层包好,放在自己随身的小包里。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钱来打点。

中间又塞了不少的小费,一百,两百,五百,把几个小喽喽喂饱了,老大就端坐在桌子后面了。

“长官,都是我的错。”熊威被两个人押到屋内,一胖一瘦,屋里的灯光在门口漫出一滩光亮。时候不早了。这端坐在中央的人,若是识趣,就该接受熊威的道歉,收点钱,早早了事,也好让他们早一点回到卢萨卡。

那人没有声音,兴许是熊威的态度还不够诚恳。才关了半天,脾气还在,说话还是这么冲。多关个几天,脾气没了就听话了。

“我在车上放了一把□□,这把枪完全是按照合法的程序申请下来的。持枪证我放在家里,没有带来。您要是想验证我的持枪证的真伪,等我回了卢萨卡再拿过来。枪支是自我防卫用的。在卢萨卡我有万分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在你们提出要将我带回警局审问的时候,我才会失去了理智,抗拒你们执法,还失手在那人身上打了一拳。为此,我为自己错误的行为道歉。但是我不会功夫,伤害不了任何一个人。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足以将我打趴在地”。熊威收敛了,承认自己的错误,改头换面一般。

那人笑了,咧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和身后灰白色的颓废的墙面极不相称。文思在一侧添油加醋,说熊威是一个多么规矩的商人,曾经为当地的一所学校捐助了多少书本,多少的课桌椅。帮助穷人是他们最爱听的话,因为赞比亚到处是穷人,每一个人都需要帮助。

文思见那人笑开了,最后的一丝怒色也逃匿了,就大胆地走到那人正前方,同他握手,趁机把报纸包好的钱塞到他的手里。多包了几层报纸,掂量起来更厚实了。那人把钱悄悄放到抽屉里,换出一把抢来,放到文思的手心。

到底小地方的人,见了那一沓的钱,马上就喜形于色,笑不合嘴。事情也就和解了。

夜已深,他们出发回卢萨卡。

文思坐在副驾驶位上,欢欢和熊威坐在后排。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三个人都有些疲倦了。欢欢蜷缩着双腿睡倒在熊威的大腿上,她实在是累了。文思坐在前面微仰着头,从后视镜里瞅着睡梦里的欢欢,心里纠成了一团。紧凑的空间里,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熊威坐在他的身后,体型肥胖,如一尊不可一世的佛像,直把他硬生生逼到了死角。他转头望向窗外,眼睛的焦点又溜回到了后视镜里,落在了欢欢的身上。他真是后悔,没有坐到后面那一辆空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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