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还不是最令她难堪的。
最令她难堪的是,华公子把她好不容易隐藏好的一面,撕扯了出来,公之于众。范青山说华公子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人说的话。他什么都听到了,听进去了!他知道了她肮脏的真面目。
为什么她会为此而感到痛心?
愁肠百结,终是于事无补。他一定越加瞧不起她了。
华公子被他身后的两个人扶了起来,嘴里犹兀自骂着:“小白脸伸手还可以。他妈的,连老子也敢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
华公子身边的两个人手一挥,马上就又跑来两个人助阵。四个人,目光凶狠,虎视眈眈地望对着范青山。
华公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因为手里有点钱,又愿意花钱,买通了好一些人为他做事。
那些愿意花钱,舍得花钱的人,便有了无形的权利。这权利不是主宰他人生死的权利,而是左右他人生活的权利。你有钱,你就是大爷。
范青山不是这条道上的人,不知其中的厉害。
他怀有一身正气。他面对过的歹徒劫匪,比这形势险峻得多,他也不曾害怕过。凭他一身的武艺,又怎么会把这些个小混混放在眼里呢?就算再多来四个人,他也有信心能把他们一一打趴下。
可他终究没有动手。任务在身,不敢轻举妄动。
小玲倒是被华公子的人吓住了。她上前一步,虚张声势:“华公子,今天是你主动找茬。现在我不怕你动手!你们人多势众,我们两个人自然抵不过你们。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一点,这里是陈尧的地盘。你在他的地盘上打了人,就不怕他来向你兴师问罪吗?”
“别拿陈尧来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今天这口气不出,我就不是人。”华公子还是一意孤行,对身后的四个人说:“兄弟们,今天你们谁在那小白脸的脸上留一道伤痕,我重重有赏。一道伤痕,一万块钱。我说话算数,你们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白脸。!”
果然就打了起来,人仰马翻。
音乐没有停,灯光依旧迷离。跳舞的人,依旧跳着舞。他们沉浸在梦幻的世界里,并不想抽身离开。还有一些人被打架的声音给惊醒了,从梦中醒来,拍手叫好,为范青山喝彩。
范青山身手敏捷,风度翩翩,不仅把华公子的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还挣来了不少的掌声。
华公子这下没辙了,只能用一双幽怨的眼睛死死盯着范青山。正在僵持的时候,陈生带了几个保安赶过来了。还有陈兰,也跟在后面。
陈生和陈兰以拯救者的姿态,风尘仆仆地赶来。陈兰走到小玲身边关切地问:“小玲,你没事吧!我们听到打架的声音,就立马赶过来了。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小玲丝毫不领情,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我又没死。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陈生两边一通劝,好言好语,两边都给足了面子。范青山原本就不想动手,被逼得没法才如此。这时候也就心平气和地说:“想必大家都有许多的误会,话说明白了也就没事了。今天是我太冲动,各位请见谅。”
华公子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两次被打倒,他是吃了大亏。
人慢慢聚集起来,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真叫心里一个恨。眼下范青山英勇过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能在范青山的脸上留下一道伤痕。僵持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再说了,小玲是陈尧的人,是陈尧睡过的女人。表面上陈尧对小玲不闻不问,可这一层关系始终在那儿。关键时候,是会起作用的。事情闹大了,保不定陈尧会护着小玲。到时候就是两边吃亏了。
华公子只能见好就收:“兄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我华公子平生最敬畏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天生有权有势的人,一种是胆量超群的人。你是第二种,能豁出去。”
华公子带着人离开后,陈生派人收拾现场。几个服务员过来把摔坏砸坏的物件通通收拾了去。
陈生看着范青山,顿生疑惑。这样的装扮和面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先生,贵姓?”陈生问。
“范。是大家风范的范,可不是泛泛之辈的泛。”
陈生笑了起来:“你可不是泛泛之辈!范先生是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以前怎么从未见到过范先生?”
陈生对于陌生的脸孔,十分警觉。大大小小的舞厅和酒吧,出事的已经有好多家了。这一段时间,是风头最紧的时候。陈生和陈尧如坐针毡,期盼着日子快点过去。只要安全熬过了这一段时间,想必后面就会顺利了。
范青山很反感陈生的追问,似乎是在盘问什么。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只有去盘问别人,还从未被别人如此盘问过。
到了深夜,各人都离散而去。
架打完了,风平浪静。小玲心里的波澜始终汹涌,平复不下来。今天的这一场闹剧,可以说完全是因她而起。范青山奋不顾身为她打抱不平。
第105章 误把过客当归人 5
第三个晚上,第四个晚上,范青山照旧来。他们俩的关系却始终没有走到那一步。
有那么一个时刻,小玲觉得就要成了,只要她再向他靠近一点点。
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小玲把她的初吻献给了范青山。她面红心跳,销魂荡魄。她化做了一缕香魂,缠绕在范青山的心间。
不管怎样,她觉得范青山是抓不住的,留不住的。分明有隐隐的期待,却深知事实的无奈。她还有一点最为心痛,她配不上范青山。
通常女人的感觉会很准。
第五个晚上,还是把范青山等来了。那天他看起来很奇怪,闷闷不乐的,但是比前面四天都要温柔深情。
他说:“明天我们换个地方吧!我不想在这里与你约会。你都不知道,这里的环境有多糟糕。你不应该在这里的。”
“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呢?”小玲问。她心里却在思索另外一个问题。她听得很清楚,范青山说和她约会。
他们是在约会呢!
“随便哪里都行,只要不是在这里。你愿不愿意跟我出去?”范青山问。
小玲没有回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水晶凉鞋,在灰暗的灯光下依然反射出夺目的光彩。他吻过她,她便是他的人。她自然是愿意去的。
可回头一想,这里的规矩是不能私自接客。每一单,都要如实报备。
她不得不去,这一点她很清楚。
像是某种召唤,遥远的,具有强烈的牵引力。她只有听从,遵循内心的想法。
她换下了舞厅里常穿的色彩鲜明的衣服,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也不摆弄,很随意地搭在肩上。
怀了莫大的喜悦,她赶去和范青山约会。心里忐忑不安,双脚走在地上,像是悬浮在空中。她安慰自己,范青山是个靠得住的人,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可靠。
他们约好在一家咖啡馆里见面,临近地铁口,离上海图书馆很近。这个地段喧闹繁华,可是咖啡馆内的布置极其简单,线条式的装修,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放在墙角的花卉也是那么孤芳自赏,散发着幽静的清香。几株洁白的花朵,远远看去,也不知是什么花。不像是白玫瑰,更不像是白百合,有一点像是栀子花,又有一点不像。
服务员端来的咖啡,味道不是很纯正。闹中取静,这才这家咖啡厅最大的卖点。
她怀了这么一点微弱的信念,等了又等。
等了又等,还是不见范青山出现。
小玲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边飘着浅蓝色的帘子。从窗边望出去,可以看到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神情各异,或欢乐欣喜,或愁眉不展,或忧心忡忡。
好一个人间百态!
小玲对于窗边有一种不可言状的依赖。还在农村家里的时候,睡觉时喜欢把床挪到窗边;坐在火车上时,讨厌坐中间过道,或者是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也钟意靠窗的位置。去外面去吃饭,饭店里只要有靠窗的位置,她就会不由自主走向那里。
窗边,是一个很好的欣赏风景的地方。窗外,便是芸芸众生,便是人海沉浮。而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茫茫众生都在眼角下。角落,给人一种安全感。小玲是个最没有安全感的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