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院子的木门对外敞开,不时送来一缕凉风。
门外的小道上,走来了一个衣衫飘飘的女子,落日将她的影子拉的修长。
谢筝回头,见文素手里提着食盒走来了,满是诧异的看着她,文素没有进院子,伸着头朝院子里探了探,出声唤道∶“谢师姐。”
谢筝放下手中的水壶∶“文师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去陪你的江师兄,跑来我这里,有问题。
文素提着食盒,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楚。
谢筝走近了点,只听见她轻声细语道∶“那个,谢师姐,我、我来向你道歉,我…我以前觉得你很讨厌,你每次都去找段师兄,都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我在心里骂过你。”
说完,文素羞愧的低下了头,自己以前很不堪,背地里说谢师姐的坏话,心胸狭窄。
文素心里愧疚。
“所以你来就这事?”谢筝心里嘀咕。
文素点头,一张小脸羞红,又道∶“我跟江师兄说好了,仙门大会后,我们就结为道侣,到时请师姐来做个见证。”
啧啧,速度这么快,谢筝闻言,心里瞬间愤闷不平。
要不要一语成谶,兜兜转转自己还真是最惨烈的,八八八有人要了,文师妹也跟江师兄好上了,段铭跟沈雁秋,反观自己,结局是被反派一剑捅死。
想到这儿,谢筝的心情不是很美好。
文素又赶紧道∶“谢师姐,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段师兄了。”
谢筝嗤声一笑,段铭就算了,不符合她的审美。
接着,文素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谢筝,紧张道∶“谢师姐,这、这个是我给你道歉的。”
谢筝还是接过她的食盒,打开看了看,里面全是好吃的,紫竹峰的烧鸡,还有池渊的鲮鱼,合她的胃口,谢筝不客气收下了。
文素没待一会儿就走了,谢筝也不送她,拿着食盒,往太阁殿望了一眼。
*
月色如水,太阁殿中,没有点灯,黑漆一片,透过木格子窗柩,可见空中的皎月。
殿中,一个身影坐在蒲团上,有些落寞。
忽然,敞开的木窗前出现一个女子,她赤着玉足,纤细的脚腕上,系着一根红铃,穿着一身淡纹衣袍,踏着月色而来。
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殿中的回荡。
蒲团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谢冕睁开眸,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他朝女子伸出手,却触摸不到她的脸庞,一片幻影。
女人笑了笑,眉眼如那冬日的细雪,清冷又无双。
谢冕站起身,喃喃唤道∶“月华。”
声音低沉又缱绻。
女人没回应,赤足走来,将额头抵到他的眉心,语气温柔∶“阿冕,你还是忘不了。”
听见熟悉的呼唤,谢冕捂住自己的跳动的心,眼中又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像梦魇般,死死缠绕着自己。
魔赤丹境,烈火之下,白衣女子朝自己笑了一下,神情决绝又毅然∶“阿冕,我们来生再见。”
谢冕跪在阵外,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袍,他已经顾不上撕裂的疼痛,只感觉心如刀割,不停用拳头拍打阵法,妄图破阵∶“月华!月华!”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谢冕支撑不住,双膝‘砰’的一声跪下,眼中充血,嘶声力竭的吼叫,宣泄心中的痛苦。
世间最难的就是情,难舍难分,肝肠寸断,谁也不例外。
殿中的女人,雪白的衣袍已经变成一身红衣,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她忽然一笑,带着诱.惑∶“阿冕,把你的心给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嘛。”
谢冕目光渐渐失去焦距,变得空洞。
魔,心魔!是不是只要把心给你,我就可以见到月华。
女人轻轻扬起嘴角,温柔的目光就像一张密织牢网,仿佛要将猎物永生永世囚住。
殿外,青钰瞧着情况不对劲,赶紧破门而入,这几日他瞧师兄精神不好,果然有问题。
青钰看着那团魔气,眼中怒气顿生,扬手就是一击。
谢冕伸手拦下他,青钰绷紧了下颌线,面色铁青道∶“师兄,你清醒点!她不是月华,她是你的心魔!”
“月华师姐,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青钰深吸了口气,艰难的张口道∶“如今你眼前的人,不过是心魔而已。”
执念太深,心生魔念,谢冕忽然大笑起来,面容悲怆,眼角落下一滴泪。
当年,他若不非要封印魔赤丹境,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他若不提出以人作饵这个法子,月华是不是不用死!他若不入天宗门,孑然一身,会不会就没有这场悲剧!!
谢冕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错了,都错了!”
青钰颤声道∶“不、不,师兄,你没错!若没有你的决定,九州恐怕现在已经是白骨成堆,哪会有现在安稳。”
谢冕讽刺的大笑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他忽的冷静下来,擦掉嘴角的血,目光冷淡的看着青钰∶“让开。”
青钰大怒,也顾上那么多,抓住他的衣领∶“谢冕!你现在怎会如此窝囊!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事你还没放下。”
谢冕目光有些悲怆∶“放下,怎么可能放得下。”那是他一生最爱的人。
青钰想张口却是无言,缓缓垂下眼眸,渐渐松开手,对啊,怎么可能放得下,一阵无力感,涌上他心头。
等等!
“小筝,还有小筝呢?你不要她了。”青钰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师兄,你对得起月华师姐的嘱托吗!好好照顾小筝。”
谢冕呼吸一滞,眼中魔气瞬间消散,目光逐渐清醒过来。
对,阿筝,他还要照顾阿筝。
青钰理了理衣袖,松了口气∶“师兄,你已经许久没回院子去了。”
谢冕垂眸∶“等我先收拾一下。”
第67章 伪冰清玉洁女掌门X嗜血偏狂魔宗之主
太阁殿亮起了灯火,桌上摆的熏香从炉口缕缕飘出,萦绕在空中,味道有点像人间香火寺里的伽南香。
谢冕褪下了沾血了的衣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殿里,一切都很平静,刚刚发生的事,仿佛就像做了一场梦,了然无痕。
青钰出了门,靠在殿外的柱子边,宽大的青袍微微有些褶皱,衣上绣的鹤鹿同春图还是一片清贵。
谢冕已经出来了,眉间带了些疲倦。
青钰张口道∶“师兄走吧,回去。”
月明星稀,后山的小院子里,谢筝拎着食盒,打算出门,她决定还是去太阁殿看她爹一眼。
刚把门打开,谢筝见到门前的两人,眼中渐渐喜悦起来,
谢冕站在门外,神情有些恍惚,心里有些愧疚。
谢筝放下食盒,眼中亮晶晶,喜上眉梢的跑上前,“阿爹,你怎么想着回来了。”最近不都是在忙仙门大会和魔修的事吗?
谢冕抚了抚她的秀发,温柔道∶“许久都没见到阿筝了,想回来了。”
谢筝提起食盒,拉着她爹进屋,她有一肚子话对他讲。
青钰不适宜咳了一声。
瞧,还把这个师叔给忘了,谢筝又折回来,弯腰把这尊大佛请进去∶“青钰师叔,快进屋。”
青钰白了她一眼,没心,谢筝嘿嘿一笑。
院子今日有些热闹。
谢筝感觉好久没有像这样相聚了,果然,长大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小时候好啊,无论阿爹有多忙,都会找时间来自己。
青钰走进院子,见到食盒里的烧鸡,眉轻轻一挑∶“你哪儿弄的。”这些年紫竹峰很少喂鸡,还池渊的鲮鱼,喂鱼的迟长老,可是抠门的很,这鱼他可不会轻易送出去。
谢筝如实道∶“这个是紫竹峰的文师妹送给我的。”
也不知道,文素在哪里打听到自己的喜好,当然,紫竹峰养的白鸡和池渊的鲮鱼,文师妹肯定搞不到手,有江师兄在就不一定了。
青钰也不客气,拿起玉箸,吃了起来,他们都已经达到一定的修为,不用吃这些灵物,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也是可以的。
谢筝给他们斟上酒,这些年她闲来无事酿了几坛松间雪,全堆在酒窖里,如今正好拿出来。
青钰尝到熟悉的味道,伸手敲了敲谢筝的头∶“我说山前那几棵灵松,近年来为何清露变少了,原来是你被弄走了。”
糟了,把这事给忘了,见到事情败露,谢筝闭着眼睛,瞎说道∶“这都是紫竹峰那个老妖婆让我做的,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