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宴只得开门,一看正是刚才那花魁。她绕开洛子宴的手,钻进房里说:“公子不愿听嫣儿弹琴,可是嫌弃嫣儿?嫣儿只是想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还望公子成全。”女人说得款款动人,不容拒绝。
洛子宴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那你弹罢,弹首短的。”
洛子宴只得坐苏亦旁边听女人弹琴。一个双目紧闭打坐入定,一个抱着木头,靠在床头。
弹了有半个时辰上下,洛子宴实在不知道她弹了什么,也不觉得琴声有哪处动人,反倒是有些噪耳。洛子宴觉得自己真的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没劲,他打了个哈欠,跟女人说:“姑娘,你回去罢,我真要歇息了。”
女人冷笑一声,道:“你确实该歇息了。”说罢举着琴向洛子宴扑过来,弹出一根琴弦飞向洛子宴的喉咙....
“小心!”苏亦侧身挡在洛子宴跟前,琴弦勾中他的肩部,顿时血流如注!此时从窗口跳入五六个黑衣人举着剑向两人步步逼近。
“别挣扎了,两位中了我们琴魔岛的破功魔音,功力全失,识相的快快交出神魔令,可留你们一条性命。”女人冷冷道,跟之前的柔弱相比判若两人。
“神魔令在我身上,有本事就来拿好了。”洛子宴道。
他偷偷捏了数枚毒针在手上,准备等众人靠近就一并射出。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众人屏息凝视。
“谁?”洛子宴问。
“公子,我送茶来了。”小二的声音。
“不用了,你去请隔壁的苏姑娘过来。”洛子宴道。
“好的,公子,我这就去请。”
黑衣人听罢有些急了,直接挥动着手里的剑砍上来,洛子宴射出手中的毒针,射中了三个。洛子宴和苏亦功力尽失,发不出招式,只能不停闪躲着,周旋了一会,三个中针的倒下了,剩下三个黑衣人加一弹琴的女人。此时,房门被打开了,苏茗烟掠进来,挥着匕首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狠刺。众人见来了个狠的,心想根本不是对手,急忙跳出窗口跑了,只剩下一个弹琴的女人。苏茗烟过去对着女人就是一巴掌狠扇,只打得她鼻青脸肿的,嘴角也渗出血来。
“敢阴我们,说!是谁派你来的,是怎么知道我们行踪的?”苏茗烟揪起她的头发问。
“我是琴魔岛的人,如今武林各派都在追寻神魔令的下落,你们带着神魔令招摇过市,行踪谁人不知?”
苏茗烟给女人口里塞了一颗毒丸,说:“这是摧心丸,两个月后如果没有解药,你就会活活心痛至死。”
“你想要我干什么?”女人露出一脸的惊恐。
“我要你出去散播消息,你就说我们往洛阳去了,两个月后你去神魔教拿解药,不想死最好老实点,你知道我们明教的厉害。”
女人走了。
苏亦受了伤,两人又中了魔音,功力须在一个时辰后才能恢复,苏茗烟只得在房里守着。
“你转过去,我给我师傅上药。”洛子宴道。
伤口在苏亦的肩膀上,洛子宴揭开苏亦的长袍,褪下中衣,伤口已经发黑了,原来琴弦上抹了毒。洛子宴起身飞奔出去,可那女人早已没了踪影。
让我找到你,把你碎尸万段,狗东西!洛子宴暗骂着。
“这是琴魔岛百足蜈蚣的毒。”苏亦说。
“师傅,可有办法?”洛子宴急切问道。
苏亦摇摇头,说:“只能封住穴道,不可运功,尽量让毒液流动得慢些,当毒液蔓延全身血脉时,即无药可救。”
洛子宴哽咽了,把头扭至一旁。
他走到苏茗烟身边,掰过她的肩膀激动地说:“你知道对不对?你一定知道这毒怎么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苏茗烟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那你放走她!你明知我师傅受伤了!”洛子宴咆哮起来。
苏茗烟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般....
洛子宴呆呆地站着,好一会,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苏亦跟前说:“师傅,我给你吸出来。”说罢贴上苏亦的肩膀就要吸。
“不可!”苏亦一把推开洛子宴。
“为何?”
“这样你也会中毒。”
“我不管,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洛子宴迅速点了苏亦的穴道,贴到他肩膀吸起来。苏亦不能动弹,只能由着他。苏茗烟见状,扭过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洛子宴给苏亦吸完毒已是半夜,体内大部分毒液已被吸出,只残留了小部分在较深处,稍微运功即可尽数逼出。看着地上黑呦呦的一摊毒血,洛子宴松了一口气。他给苏亦肩上伤口抹上金创药包扎妥帖又给他穿好衣衫,才把穴道解开,说:“师傅,你躺一会,我出去找人沏壶茶进来。”说完正要起身,却感觉两眼发黑,腿脚酸软直接昏倒在地。
“子宴,子宴!”
洛子宴缓缓睁开眼睛问:“我怎么啦?”
“你中毒了,毒液残留在你的喉咙处。”苏亦说。
洛子宴拉住苏亦的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道:“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待回到苏灵山,定会有办法。”苏亦回握他的手说。
“师傅,我想去见见我叔父...。”
“好,等治好你的伤,我就带你去见他。”
第二天,三人乔装打扮一番,买了一辆马车,准备前往苏灵山。洛子宴比前一天更虚弱了,脸色灰白,苏亦只得封住他身上几处穴道,尽量让毒液蔓延得缓慢些。
苏茗烟坐前头驾马,苏亦抱着洛子宴坐马车里。从昨晚开始,洛子宴就陆陆续续昏睡过去,有时甚至持续好几个时辰都不曾醒过来,今日上马车后一直都在昏睡当中。苏亦拿出他的手,把了把脉搏,发现情况越来越糟糕,他没想到这琴魔岛的蜈蚣毒性这么厉害。
苏亦撩开帘子跟苏茗烟道:“调头去神魔山,来不及了。”
马车在路上飞奔着,两天一夜,不曾停歇。
或是马车太过颠簸,洛子宴醒了,他伸起手,摩挲着苏亦憔悴的脸庞,说:“停下吧,师傅,停下歇歇。”
苏亦摇摇头,抓住他的手,给他渡过一丝内力。此时,马车停下了,外面传来苏茗烟的呐喊声:“滚开!挡路者死!”
苏亦撩起帘子,只见外面已围满黑衣人,蒙着面巾举着刀,正向马车步步逼近。苏亦放下洛子宴,跳下马车,粗略看了一下,约摸着有近三十个,清一色的夜行蒙面装扮,带刀,眼神锐利,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没错了。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拦截?”苏亦问。
“主人要你们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即可放行。”黑衣人冷冷道。
“你们主人是何人?要何物?”
“恕无可奉告!交出神魔令藏宝图可免一死。”
“没有你们要的东西。”苏亦言罢,从腰间抽出笛子,放至唇边,瞬间数支毒针飞射而出。近身的黑衣人避之不及,已中针,退至外围,下一批黑衣人替换上来,挥动手中的刀朝两人步步逼近.....
苏茗烟从腰间拔出匕首,左手拧住敌人的脑袋,右手举起匕首往他脖子上一抹,只见躯体一阵抖动,被割断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两眼一翻,已然断了气。血液还在喷射,躯体已僵硬发直,从鲜活的生命到一具尸体,只需要眨眼之间。身着一袭红衣的她在一众黑色之中,挥动着匕首,杀伐决断,招招夺命,像只翩翩起舞的红色蝴蝶,扑闪着美丽又夺目的翅膀,上一秒钟还在为她的美丽惊叹,下一秒却要送命在她的利刃之下....
下雨了。
雨点无情地拍打在马车上,脸上,身上...洗刷着他们疲惫不堪的躯体,抚慰他们无处安放的灵魂。
雨声夹杂着刀光剑影,夹杂着血液喷射,夹杂着生命消逝的呜咽,回荡在这片山野之间。
七个八个黑衣人已被放倒在地,鲜血随着雨水到处蔓延,流窜。
人,越死越多;血,越流越红;雨,越下越急。尸体、鲜血、雨水,混淆交织,脚下已然是一片血池。
时间在慢慢流逝,生命也在流逝。不知厮杀了多久,大家没有闲暇去顾及,心知每一秒都是生死攸关。被雨水和血液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身躯上,勾勒出精瘦完美的线条。许是因为体力的过度透支,又或许是因为弑杀的快感,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乌黑浓密的长发已经湿透,此刻正紧紧贴着后背,发尾还淅淅沥沥滴着水珠。额前散落几根凌乱的发丝,趁得雪白无暇的面孔,更显凄美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