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央对着她的背影吐吐舌头,就咬,你也不知道。迫不及待的打开布袋,捻了一块放进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
上次那糖吃完了,她还特意让文心去宫外面买了一些。可是尝着怎么也没有那个味道,还不怎么好吃。便一直放在那里,心心念念的还是苏清也给她的糖,还是这糖好吃,和她口味。
这人又骗她,还说是京城里买的,谎话恁多。
不知不觉第一块糖已经在嘴里化完,顾锦央又拿起了第二块。看了一眼里面剩余的糖,布袋又小,装不了多少,只有十几颗。
上次也是,拿着这么些糖来哄骗她,偏生吃完了还买不到,还让她一直心心念念欠得慌,着实是可恶。
在第三块糖化了一半时,苏清也便回来了。
顾锦央嘴里含着糖,有些惊喜的看着她,这人现在没骗她了,果真是三块糖不到的时间。
将打到的锦鸡放到一旁,苏清也开始将捡拾到的柴火堆好,轻声问了一句:“殿下可是有多吃一块?”
顾锦央抿着嘴里糖,声音有些含糊:“没有,这是第三块。”
“嗯,殿下这是吃了明日和后日的份。”意思便是后两日不能再吃了。
顾锦央:“?”
顾锦央有些不满的看着她,苏清也却宛若没有察觉她那幽怨的目光一般,自顾自的仔细的处理着锦鸡,又用木棍串好,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木堆引燃。
将锦鸡放到火堆旁,翻烤起来。
烤鸡的味道蔓延开来,迫不及待的钻进鼻腔,顾锦央看着苏清也将最后的调料倒在烤鸡上,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在宫里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她的口味也是养得非常的挑剔。
此刻看着苏清也烤的锦鸡,先前垫了肚子又有些饿了,口中唾液飞快的分泌着,闻着香味,似乎更饿了。
苏清也撕下一个鸡腿,递给了她,锦鸡并不是很大,两个人吃的话勉强够,更何况还有一些中午打包的牛肉。
她将牛肉也从包里拿了出来,用削细的树枝串好,放到了火上继续烤着。
不多时烤出的香味掩盖掉了牛肉本身的味道,苏清也又撒了香料上去,闻着味道,诱人味蕾。
顾锦央小口的咬着鸡腿,看着苏清也专注的侧脸,有些好奇,阿也这般好看,她的父母相貌应该也不差罢,忍不住开口问道:“阿也,你父母可还在?”
苏清也手上的动作微顿,眉心微蹙,快速的隐了下去,淡声道:“不在了。”
“啊?”顾锦央有些意外,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
“无碍,我都快忘了他们的容貌了。”苏清也轻声说。
“对不起,阿也。”顾锦央试图转移话题,想起了她身上的伤疤,又带着试探的问道:“那阿也,可是一直独自一人?”
苏清也眼神晦暗不明,带着一丝阴沉,语气很轻:“不是,后来,我被拐卖了。”
犹如一声惊雷响在顾锦央耳侧,炸得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猛地抬头看着苏清也,唇微张,似乎是不相信苏清也的话,心却是猛的一痛,被拐卖?
怎么可能?
拐卖了还有这样的身手?身上还能这样不凡的气度?比之那大家闺秀更是不差,不知道的还真的会以为她是某个世家的嫡亲大小姐。
她的唇翕动着,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是了,结合之前她刻意忽略掉的,不愿意去深入猜想的,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
而她却还是不想去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难怪之前查不到她的身份,也查不出什么异样;难怪她初回京都有着那么雄厚的势力;难怪初见时她一再的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难怪她做这些事会这么熟稔;难怪……
她就像什么都不在乎一般,凉薄淡然至极。
苏清也抬起头,唇角微勾,有些讽刺,声音有些缥缈苦涩。
一句话,却又让顾锦央放下了才竖起来的所有戒备,猜疑,通红着眼眶,震惊着,任由着心底的疼延绵开来。
“再后来,我逃了出来。”她说。
第三十五章
短短地两句话,被拐卖。逃了出来。
只有一个开头,和一个结尾,省却了中间那过程。
却还是不难想象这个过程该是何其艰难,隐忍。而如今,就这样被主人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若不是之前无意间瞧见了她身上的伤痕,不然根本想象她之前所过的是什么日子。
纵横交错的刀伤,箭伤,鞭伤,还有些陈旧的疤痕,瞧着怕是也有十年之久,愈合之后都如此难以磨灭,可见当时伤得有多深。
十年之久的旧伤。而那时她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竟被人如此对待。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又只被那简短的两句话一言概括。声音淡然,一如她这个人,毫不在意,漠不关心,凉薄至极。
顾锦央紧紧的咬着下唇,泪水从眼角滑出。
这一瞬间,她仿佛感觉那些伤就像烙在她心上一般。疼,也心疼面前这人。
养成这样淡然凉薄的性格,只怕那时所经历的是常人根本无法忍受,难以想象的苦楚。
顾锦央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苏清也,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那人僵硬着身体,能清楚感觉到她对着自己展现出来的防备。
泪水流的更凶,打湿了苏清也的衣襟,她轻轻抽噎着,手紧紧地扣着苏清也的腰,心莫名酸楚起来。
她几乎趴靠在苏清也身上,带着浓厚的鼻音,话尾还带着轻颤:“阿也,现在我在...”
现在我在。
苏清也僵硬的身子慢慢缓和下来,是了,现在你在,你终于来了,我也终于,熬过来了,只是为什么,你现在才在......
许久,顾锦央从松开苏清也,她低着头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虽然大部分都擦拭在了苏清也背上。
忽然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脸,轻轻用力,迫使她抬起了头。
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迹,苏清也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了一句:“小哭包。”从见面到现在哭了多少次了。
顾锦央抬眸看着她,眼角湿润,鼻尖微酸,泪水又忍不住留了下来,苏清也手指擦拭不及,只得拿着衣袖为她轻轻擦着。
顾锦央有些委屈,指控道:“你说我小哭包。”
苏清也失笑,可不就是小哭包吗,从小就哭,大了还哭,哭哭啼啼的。
偏生每次她都会心软,也最吃她这一套。嘴上却还是否认道:“没有。你听岔了。”
顾锦央更加委屈了,眼泪掉得更凶,“你笑话我。”
天天就欺负我,昨夜还说那故事吓我。恁坏,这样一想,眼泪又是掉个不停。
苏清也有些头疼,平日里本就不善言辞,现在佳人落泪,此刻更是有些手足无措。只好不停的擦拭着顾锦央脸的泪水,试图放缓自己的语气,轻声说道:“锦央,莫哭了。”
顾锦央顺势倚到了她的怀里,紧紧的搂住她的脖子,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慢慢止住了泪水。
靠在苏清也的身上,心思却是来回间想了很多,正欲下一步动作时,就听见了苏清也大煞风景的话语。
苏清也虚扶着她的腰身,见她停住了抽噎,才问了一句:“还吃吗?”
“吃。”顾锦央说得有些咬牙切齿。暗骂一句不解风情。
又往火里扔了几根木柴,确定能燃到后半夜后,苏清也才停了下来,而顾锦央这时已经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动作轻柔的将人揽进怀里,看着她熟睡的面庞,清冷的脸不知不觉间也柔和了下来,食指轻刮顾锦央挺翘的鼻尖,叹了一口气。
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大了,吹着都能察觉到一些凉意,侧过身子,将人窟在怀里,挡住了吹来的风。
苏清也看着跳跃的篝火,逐渐放软了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快十二载都没有体会到的安稳感,在这几日,终是让这颗心放松下来。过度的安乐,几乎快要忘却了那些年的日日夜夜,沉溺在这舒适之中。
那段日子里,这人是她的执念,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偏生现在又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日顾锦央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昨日苏清也搭建的那个木棚里,身上搭在一件披风,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身下的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树叶,还不算太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