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苏清也从水里钻了出来,长时间的屏气,导致气息有些喘,擦掉脸上残留的水,睁开了凤眸,紧紧地抓住胸前红线挂着的玉佩,重新闭上了眼,水珠顺着脸庞滑落,再一次潜回到了池里。
离开寒池已经是深夜三更,苏清也借着月光踏在石板路上,在门外站了许久,慢慢推开了房门,床边蜡烛早已经熄灭,只在窗边留了两只作为起夜用。
床榻上的人早已熟睡,轻轻拿起搁在床边的膏药,确定了有用过的痕迹,这才又搁了回去。
她蹲下身子,下巴撑在床沿边上,仔细的瞧着熟睡之人的轮廓,白日里千般隐藏的柔情终是忍不住在黑夜里爆发,她放肆的描摹着早已深入骨髓的脸,想要伸手触碰,却摸到了那床帘,细薄的轻纱,阻挡住了动作,夜很安静,安静到她只能屏住呼吸,细细听着熟睡之人的呼吸,那人轻轻嘤咛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苏清也的手颤抖着,她捏着纱帘,苦笑着,讪讪的收回了手。
她听见了那一声嘤咛,唤的是,“苏姐姐。”
一夜好梦,第二日天刚刚擦亮,顾锦央便醒了,打了一个哈欠,顾不得洗漱,直接下床将衣物穿好,脚步急切的出了房门。
来到昨日的大厅里,她就看见了正在整理着包袱的苏清也,摸不准对方昨晚的意思,她不安的唤了一声,“阿也。”
闻言,苏清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为了方便,她今日着了一身墨色男装,长发依旧用着那根发带随意系着,脸上又做了些易容,一如那晚所见,温润如玉,清贵非凡。
“庄主,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这时苏小走了进来,注意到了才醒便跑了过来的顾锦央,脸上还带着初醒的朦胧,发丝有些乱,她又唤了一声:“顾姑娘好。”
“备水让她去梳洗一番。”将匕首放进了自己的靴子里,苏清也淡淡的开口,对上了顾锦央有些不大情愿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用过早膳我们便出发。”
我们。顾锦央心一下子的放了下来,她揉了揉脸,笑容明媚,对着苏清也说道:“阿也等我。”便有些欢快的有回了房间准备洗漱。
看着她的背影,苏清也一下子笑出了声,苏小听见了她的笑声,也跟着露出笑容,她似乎是感叹的说了一声:“庄主,似乎和顾姑娘在一起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苏小顿了顿,斟酌着接着说道:“庄主,顾姑娘这般喜欢你,为何,为何你却还要这般疏远她?”她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心思却十分细腻,到底是憋在了心里很久,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清也敛了唇角的笑容,手轻轻抓着桌角,语气有些落寞,“你不懂,她终是把我忘了。”虽然昨夜又听见那一声,时隔多年了轻唤,心却又一次触动了。
苏小不解的挠了挠头,“忘了庄主所以庄主这是在惩罚顾姑娘吗?”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又暗中关心着,让人一颗心都时不时悬着,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时而感动,时而委屈,让她瞧着都有几番不忍,更何况,顾姑娘瞧着还是这般高傲的姑娘。
惩罚?那么究竟是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
“庄主,奴婢还是觉得,您要是真的喜欢顾姑娘,就别这样折磨她了罢,明明这么关心顾姑娘,却又表现得这般冷淡,让顾姑娘失望,一边又给了顾姑娘希望,这般钓着,着实是有些像那负心人了。”苏小小声的开口。
负心人吗?心口的疼痛不断蔓延开口,喉间也涌上腥味,血肆意上涌着,侵占着唇齿间,最后慢慢溢出,大拇指擦拭过嘴角,看着带出来的血液,苏清也闭上了眼睛,耳边是苏小有些着急的声音:“庄主!”
将口腔里的血液咽下,苏清也用苏小递过来的手帕将唇角的血慢慢擦拭掉,避开了苏小凑过来的动作,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努力将喉间的腥甜慢慢压下去,手帕上擦拭掉的血液却是带着诡异的暗红色,有着过分的粘稠。
一连灌了好几杯茶水,苏清也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看着手中沾染着血迹的茶杯,又拿出一张新的手帕使劲擦着残留在指尖的血,她指着那套精美的茶具,对着苏小轻声道:“把这套茶具处理掉。”
“庄主,你没事罢?”苏小担忧的问道,她学过一些医理,自是看见了苏清也吐出来的血那不一般的颜色,很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无碍,下去罢。”苏清也咳了一声,挥了挥,让她先下去。
她痛苦的握着拳,砸在了茶几上,木屑四溅,面前的茶几应声倒地。
娘亲,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就是这样,苏清也有所顾忌,殿下也在不停的试探她,走得小心翼翼。就连沈域和叶安尘都是有些劝的意思。
但是苏清也的顾虑太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毕竟她算是一直活在黑暗里,哪里这么容易走出来 ,很固执,在某些事上面已经没了那胆量,差不多步步为营。
而苏小的话差不多也算是逼了她一把,把她从内心里逼出来了一些。
毕竟打蛇打七寸。
第 二十七 章
待苏小将屋里收拾干净,木屑,杯子都处理掉后。
苏清也站在门边,有着说不出的落魄感。隔着老远,看见了已经洗漱好了的顾锦央,她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让苏小将早膳放在另一间屋子里,手里拿着收拾妥帖的包袱,让顾锦央跟在身后。
顾锦央走到她身边时,鼻翼翕动,又轻轻嗅了一下,错觉吗,刚才还闻到有一股及淡的血腥味,还有那股怪异的麝香。现在再闻只有淡淡的梨花香,而且还是从苏清也身上飘来。
“阿也,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为何刚才都没有?”
苏清也脚步微顿,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极快的掩了下去,她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香囊,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着,“是这个罢。”
顾锦央看着她淡然的面容,伸手拿过了她手上的香囊,入手冰凉的面料,浅银色,银线压着海棠暗纹。低下头轻轻嗅着,梨花香浓郁了许多,却不闷人,反而很舒适,让人有些心旷神怡。
她抬头看着苏清也今日的装扮,不动神色的将香囊捏紧了些,“你今日这身,带个香囊有些不成体统,这香囊我给你保管罢。”嗯,穿着男装,像个姑娘一般带着个香囊,这不是勾引别的女人吗?
苏清也似乎是早已料到,唇角不可察觉的勾着弧度,转过身,“用完膳,早些出发。”言下之意,催促顾锦央快些走。
用完膳,苏小将昨日那匹骏马牵了出来,马鞍上都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就连马背上都搭着些毯子,特别是那容易磨到腿的地方。
“庄主。”苏小将准备的水壶挂着马身上,有些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将顾锦央拉上马后,苏清也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苏小,“将这个送到沈域手上。”说完,轻轻一鞭打在了马屁股上,鞭落,马儿嘶叫了一声,迈开了步子。
清风楼,沈域接过了影卫送过来的信,看完啧啧两声,将信放在燃着的火焰上烧毁,看着烧完的灰烬,她摇了摇头。又吩咐玥娘将顾锦央昨日跟在身后的宫女带过来。
昨日顾锦央倒是一声不吭的跟着苏清也跑了,留下的尾巴些只能让苏轻尘给安排了住处。
苏轻尘一推开门进来时就瞧见了沈域宛若无骨一般的倚靠在软榻上,把玩着指尖鲜红的蔻丹,面无表情,但是苏轻尘瞧着怎么都觉得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咳了一声,沈域没有理她,依旧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指甲。
苏轻尘加重声音又咳了两声,沈域才蹙着眉睨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善的说:“苏二小姐,有何贵干?”
苏轻尘扯扯嘴角,好奇的问道:“怎的了,这副模样?”
沈域用食指点了点她额头,看着留下来的淡淡红印,又用指腹小心的揉了揉,语气有些怨念: “阿清她回泸县了,那小殿下也跟着跑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叫我收拾。”
“泸县那应该不出七日就能回来罢。”苏轻尘不解。
沈域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七日?你太小瞧小殿下了。而且她还是从宫里抽空才出来这么一天的,你觉得七日,就能回来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