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愈看向秦院长,她随即补充道:“薛进萍住院时,我们也查过脑电波,没有异常,精神分裂患者,一般来说,脑电图看不出大问题。”
楚愈点了点头,来之前,她注意过夏亦寒的24小时的长程脑电图,没有明显的波段变化,证实她确实处于昏迷阶段。
那么便说明,昨天在413病房时,她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状态,大脑皮层活跃。
楚愈眉毛轻挑,有点兴奋:“当时在锦水医院时,她可以让身边的病人发疯,我们先从她身上找原因,但并未发现异常,后来又从发疯的病人身上找原因,也没总结出规律。”
“也许脑电波就是个切入点,”方大托眼眸里闪光,像发现了新大陆,“我有理由推测,昨天薛进萍突然发疯,除了小槐花的言语刺激,还有其他我们看不见的因素在控制,小槐花可能在无形操控,让她发疯的!”
听了该结论,楚愈并不吃惊,点了点头,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方大托眼珠一转,表示暂时没有,楚愈见他那样,知道是有秦令舒在场,不方便讨论,她便先离开了院长办公室,方大托后脚跟她走出了来。
天色已暗,到了病人休息的时候,医院里静谧一片,连楼栋里的灯,都亮得格外安静,像是高中时严格管理的宿舍,时候一到,就断电断网,手机上缴,只有乖乖睡觉。
楚愈和他一起,往住院部走,“说吧,什么事?”
“刚刚图没没给你看全,我特别注意了一下,她的多巴胺释放量也有增加。”
楚愈低垂着眼,睫毛颤了颤,冷得一激灵,声音听起来,被冻得发紧:“也就是说,她和薛进萍对话时,多巴胺释放量增加?”
“对。”方大托的声音听起来紧绷绷的,尾音虽然上扬,但戛然而止,好像被灌了一口冷风,赶忙闭了嘴。
风太大,今日不宜说话。
两人沉默,走入住院大楼,领了内部职工卡,过了门禁,坐电梯到了四楼,他俩走回012门口,里面没亮灯,黑黢黢一片。
方大托把手插兜里,胳膊肘往病房门一拐,“你进去看看她吧,我到隔壁办公室等你,把图给你看看。”
楚愈进了屋,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看了看脑电图,还是无变化的波段,护士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守着。
“给她做鼻饲了吗?”
楚愈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撞了一下,包里有什么东西被摸走。
“不用了,我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这是夏亦寒的声音,但不是从床上传来。
楚愈疾步去开灯,才发现,坐在桌边的是夏亦寒,她穿着护士服,戴着护士帽,旁边的不锈钢送药车上,放着被磨碎机打成糊的食物,夏亦寒把糊舀起来,慢慢吃。
楚愈转头一看,护士躺床上,看这脑电图,应该是处于昏迷阶段。
“你把她打晕了吗?”
夏亦寒把食物咽了下去,拿纸擦了擦手,“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再见薛阿姨一面,不和她换一下身份,见不到呀。”
楚愈心里一沉,“你见她干嘛?”
“我要问她我爸爸的事情呀。”
“你具体想问什么,我可以帮你问。”
夏亦寒面上波澜不惊,自顾自吃饭,把一盒食物糊都咽下后,她擦了擦嘴,“我当时不是说过,问完薛阿姨,就告诉你雕槐花的事情嘛?”
楚愈站在原地没动,等她下文。
夏亦寒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楚愈和她排排坐,楚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
“其实,雕槐花,是为了杀一个人。”
楚愈寒毛竖起,眼眸马上转向夏亦寒,“谁?”
“超人处处长。”
说完,夏亦寒突然抬手,手间刀刃反射灯光,亮得刺眼,锋利至极,直直刺向楚愈的胸膛。
第112章
楚愈瞳孔骤然一缩,身子往后闪, 从凳子上跌落下去, 屁股着地, 虽然裤子厚,降低了点冲击,但坐骨还是猛地发疼。
她成功躲开了手术刀的袭击, 夏亦寒刺空, 站了起来,楚愈试着开口说话,她擅长交流,可以分散对方注意力,拖延时间。
可她还未开口,夏亦寒抬手, 手起刀落,又是一刺, 楚愈用脚蹬地, 退到了椅子后的墙角,她慌忙爬起来, 往门边走,可夏亦寒先她一步,赶到房门边, 把出口堵死。
楚愈立刻弹回去,往屋里退,同时手去摸兜里的电子脚铐遥控器, 她冷汗直流,怀疑刚刚遥控器被她摸了去。边往后退,指尖触到一个凸起物,一摸,东西还在!
与此同时,夏亦寒又向她发起进攻,楚愈把遥控器掏出来,控制住颤抖的手,按下电击键,但夏亦寒没有丝毫反应,好像突然变得抗电了,她手中的刀迎面而来,楚愈慌忙之中,手一颤,遥控器摔在地上,她趔趔趄趄地往后闪,扫视了一圈屋内,转身往卫生间跑去。
进了卫生间,她把门关上,试图上锁,才发现反锁的锁舌被卸了,这也算是病房,为了防止病人把自己反锁在屋内,去除了反锁功能。
楚愈心跳得像打雷,明明没跑几步,但感觉浑身力气抽光尽,拳头都握不紧。她看一圈厕所内,并没有可以移动的大件物品,便只好用身子抵门,同时手去摸手机。
耳边响起拧动把手的声音,金属声咯啾咯啾,像是钢针,对着耳膜直扎。
楚愈摸出手机,还没把屏幕按亮,身子就是剧烈一抖,手机跌落下去,她伸手去捡,身子又是一抖,整个人差点头朝下,扑在地上。
门身剧颤,夏亦寒在踹门,门下半部已经有开裂的迹象。
楚愈不敢再靠着,往里退去,不久,门被踹开,“砰——”地一声摔在墙上,中间裂开个洞,墙体抖了三抖。
楚愈正贴着墙,声音像是子弹,射入她胸膛,她身子猛地哆嗦,绷得死紧,快要陷入僵硬状态,成一具石像。
夏亦寒向她靠近,脚踩住手机,狠狠一踏,屏幕尽碎,她脚尖一转,把它踢到一边。
楚愈从未对她完全放松警惕,但也从未想过,她会拔刀相向,以前的相处太过温柔,导致她对她的信心,添砖加瓦,砌成一睹厚实的墙壁,但现在,墙体崩塌,塌出个缺口,她从这个缺口望去,看清了持刀行凶的她。
持刀的夏亦寒再次靠近,厕所不窄,两米来宽,楚愈瞅准机会,身子一低,从她旁边溜了出去,这次奔出厕所后,她直扑门边,去够门把手。
声后传开脚步声,楚愈回头一瞅,又是冷冰冰的刀锋,她不知该怎么躲,身子歪歪扭扭,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上,好歹身子扑到门上,她用尽全力拍门,大声呼救,手去拉把手,刀尖猛地刺在上面,发出刺耳声响。
倏地把手收回,楚愈爬起来,开口道:“你……”
她想问夏亦寒在发什么疯,能不能说句话,让她死个明白。
可是夏亦寒异常冷静,眼眸中毫无波澜,如同一湖死水,似乎任何话,都激不起她的丝毫反应,她也不想交谈,完全没有“反派死于多话”的毛病,拿着刀就是个刺,招招狠辣。
这一对视,楚愈看清了她的眉眼,她记得,那晚在锦水医院,她强行催眠,她猛地惊醒,也是这番神色,面无表情,眼眸死寂,爆发出强悍的气力。
把这副模样刻进脑海,楚愈放弃通过说话,分散她注意力的念头,她不会听,也不会回应,她的注意力都在刀锋上,直到对面活物没了呼吸,血流满地,一动不动,才肯罢休。
楚愈心生绝望,狼狈躲避,她胸口闷得难受,以前遇到绝境,也有垂死挣扎的经历,但至少心怀希望,有股劲拉着拽着,引她向上,但这次濒临死亡,她的心态不再是“起重机”,拉着她前进,却像是秤砣,拖着她的脚下坠。
面对利器,身体在躲避,心却打退堂鼓,在深处嘟嘟囔囔:不躲了不躲了,受了这一刀吧,一了百了。
到最后,都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牵引她躲闪,她浑身是灰,头发散落开来,鼻翼一张一翕,居然还能呼吸。
她很快没了力气,感觉过了几个小时,但其实全程只有两分钟,便足够让她精疲力尽。
门开了,安保队员小召冲了进来,操起防爆警棍,向夏亦寒袭去。
夏亦寒一个转身躲开,小召连续进攻,扑得太猛,夏亦寒瞅准一个间隙,见他重心不太稳,猛得欺身向前,左手卡住他手弯,与此同时,手术刀刺入他下腹,红刀子进白刀子出,血瞬间把衣服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