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紧不慢说道:“所以,我们要逼他出现。此事,还需劳烦堂主和无方堂。”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哒哒的敲门声。
“何人?”王寻峰高声询问。
门外响起一个俏丽的女声:“爹,是我呀。”
王寻峰闻声连忙答道:“进来,快进来。”
门吱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个模样妍丽,约莫十七的姑娘。她身着水绿色的纱衣,一根红色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腰上,流苏垂迤而下,随她的身体轻晃,飘逸似仙。叶铮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头,进屋不动声色抱拳行了一个礼。
“月儿,你怎么回来这么快。”王寻峰一改往常行峻言厉,神色变得和蔼温柔。
——王寻峰有一子一女,小女儿王卿月,模样秀丽,聪颖过人,尤其得他疼爱。
王卿月笑了笑,牵出梨涡浅浅,眼眸好似明澈的湖水,灿亮比星,溢出满是柔和的清梦。
“知道爹在召集堂内的高手回来,我也回来凑热闹了,”她说着就往王寻峰身后探了探,一挑俏眉,“哟,刚刚有客人呢,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王寻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人已经走了,纱帘还在空中缓缓飘动。
他转向王卿月:“你都知道了?”
王卿月噘了噘嘴,翘尖一点嫣红,嘴边浮现一抹坏笑:“我知道啊,叶叔把事情告诉我了。”说罢她扬起下巴指了指窗子的方向,“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不过我猜爹也不会告诉我。”
“你都听见了?”
“听到了声音啦。”王卿月拉他的袖子,眼睛向上望着天花板兀自猜到,“那个人会是谁呢……?是不是江左五侠之一,是不是呀?”说着还晃了晃王寻峰的手臂。
王寻峰沉默不语,一招手示意叶铮将窗子关了。叶铮探身出窗外仔细瞧了瞧,感觉不到旁人的气息,才关了窗子。
王寻峰不回答王卿月的问题,只是用抚过她的发端,道:“既然你都听到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王卿月闻言突然正经,拍掉他的手,抱着胸边踱步,边俨乎其然道:“那个人的意思无非是想他在暗,让我们在明,所谓逼出洛九渊,法子不就是让爹派人去追杀那几个‘江虾’,追杀卫少侠,把他们几个逼到绝路。洛九渊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到时候肯定会现身帮人。”
“江虾?”王寻峰听到女儿瞎起的外号,心中有些好笑,随即语气又一转,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瞅了眼自己女儿,加重的后两字的语气,“卫……少侠?”
他仿佛不是无方堂的堂主,只是一个在意自己女儿的父亲,但凡发现自己女儿对其他年轻男人有一丝好感,就敏感极了,同时还有种莫名的担心。他现在就想将那个叫卫殊行的小子揪出来瞧一瞧,握住他的手问他会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好,甚至开始担心卫殊行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讨厌女儿。
脑海内闪过无数画面,最后终化为不屑:卫殊行是什么东西,怎么能配得上我的女儿呢?
王卿月察觉到他的走神,用漂亮的眼瞪了自己的爹,冷哼一声:“爹,你关注点在哪儿呢!”
王寻峰停止了想象,“哦”了一声,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王卿月狐疑地看着他老半天,才慢慢吞吞继续道:“我觉得这个人无非就是想坐收渔利,然后还想利用我们,爹你又是为什么要相信他,就不怕他今后翻脸?”
王寻峰:“就算他翻脸,就他一个人,你爹难道怕他不成,况且,钥匙在我这。”
“钥匙?什么钥匙?”王卿月就像听到风声的兔子,直起了身子。
王寻峰将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这……钥匙是他给你的,他说是真的你就知道是真的啊,爹你也太耿直了吧。”王卿月拉了拉他爹的袖子。
王寻峰被她说得有些尴尬,曲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恼怒道:“谁告诉你爹就完全信了他,在你眼里你爹就这么没脑子吗。”
“哪、哪有。” 王卿月嘿声一笑,拈着袖子擦了擦额头,循循善诱,“女儿知道爹想得到‘还年易世’的心法很久了,但我觉得那个人想得到这个功法的心情要比爹急切,不然他为什么不先找你,而是直接对卫不眠痛下杀手,这摆明了是先斩后奏,想让你尽快答应他……我们先在暗中等等,那个人为了让我们出手,肯定会拿出更真切的诚意。”
王寻峰坐下来,喝了口茶,慢悠悠问:“诚意?他还能拿出怎样的诚意?”
王卿月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双手撑在桌上,踮起脚尖身子朝前倾了倾,表现出一副佻脱鬼灵的模样,说起话来却是有条不紊。她往别处分析道:“爹你追杀其他小人物就罢了,但是对方毕竟是江左五侠。虽然因为清岚山庄,也有人怨恨他们,但他们之前做的仗义之事实在太多,朋友同样不少。若无方堂去追杀他们,一是我们理亏,给了其他门派对付我们的正当理由。二是,觊觎这本功法的可不止爹你一个人,倘若让别人知道了这本功法存在,场面可就复杂了。”
“哪里是觊觎,应是理所当然。”王寻峰避重就轻地纠正。
王卿月眼神往旁处一斜,撇嘴嘀咕表现出不满:“反正咱们无方堂,不能光明磊落地做坏事,想对付他们起码也得找个像样的借口,而且还不能暴露这本功法的存在。”
屋内烛光昏黄,照亮了每个各怀心事的人。王寻峰没说话,拉过女儿的手轻柔的捏了捏,半晌开口:“堂内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这几天回来,好好玩玩吧。”
王卿月听话地点了点,出门之前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严肃问道:“卫不眠的死,和爹有关吗?”
“没有。”卫不眠的死的确和王寻峰没有一点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王卿月喃喃着,轻快地出去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王寻峰才招手使唤叶铮过来,抬眼问他:“月儿和卫不眠那个儿子,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叶铮一脸为难,吞吐道,“属下也不知,但好像就是认识了。”
王寻峰闻言一脸烦闷,靠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一挥手:“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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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金陵巷口仍旧繁华。
三月细柳含苞,如少女娇滴滴绽开的情窦。天朗日清,和风扇物,卫殊行一袭丧服还未脱,抱着剑坐在河边的柳树下发愣,纹丝不动如木雕。阳光透过新柳洋洋洒洒挥落在他身上,脸部的轮廓清晰分明,眼眸深邃如湖,唇薄似削,鼻梁愈发陡直,整个人散出一种冷峻。
“想什么呢?”柳云生叼着跟草,有些无聊,也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卫殊行若有所思,说起话来有条不紊:“我在想,那一箭是如何射到我爹的,我爹武功如此高,又怎会躲不开一个小小的暗器。”
经卫殊行一提醒,柳云生也感受到了这事的蹊跷,也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如果是偷袭,此人必定十分擅长隐藏气息。”卫殊行接着说,“但即便是偷袭,练武之人本就警惕,何况我爹,这也应该可以躲过才对……”
“说不定还有种可能,”柳云生转向卫殊行,用手势比划,“说不准不止一个人,如果是两个,一个人在明处吸引了卫前辈的全部注意,另一人隐藏气息在暗处偷袭,前辈这才疏忽了。”
卫殊行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此言有理。这时,柳云生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好的微笑了一下:“少侠你也别急着找凶手,既然凶手目的还未达到,就肯定会继续去找你叔叔们,只是要提醒他们万分小心。”
柳云生笑起来如朗月入怀,春风化雨,让人心头郁闷扫去大半。但卫殊行还是不动声色移开了肩膀,躲开他的视线,语气不知为何油然生出一种生硬与别扭:“他们应是会注意的,我们能想到,叔叔他们应该也能想到。”
柳云生只好收回了手,并没有注意到卫殊行的不自然。于是柳云生这个自来熟没安分多久又露出了顽劣脾性,他在心里笃定卫殊行虽然外表冷但其实脾气好,于是乘人不注意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
“你……!”卫殊行一下拿着剑站了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鹅黄衣服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