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产生了让柳云生离开的想法,但这次,他觉得自己应该同柳云生说清楚,让他自己选择去留。若是一直隐瞒下去,自己难以启齿的龌龊心思迟早会被察觉,且不知道倘若下一次蛊毒发作,自己能撑多久。他并非贪生,只怕连累他人。
他最初是一时兴起,一厢情愿,怪只怪我当初自作多情,行至此境,苦苦累了他人,不如早些撇清关系。卫殊行在心中告诉自己。
卫殊行蓦然开口:“柳兄,我……”
柳云生从内心纠结的苦海中脱离开来,抬头深深注视着卫殊行,温柔道:“怎么了?”
卫殊行呼吸突然紧张起来,嗓音抑制不住有些颤抖:“我有事和你说。”
柳云生见卫殊行板着脸神色阴沉,不自觉也跟着收起了嘴边的笑容,凝固起来:“……怎么了?”
“我……”话到嘴边,卫殊行却突然说不出口。
柳云生早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着急让卫殊行快点说出口,好让他有空表白心意,于是催促道:“什么事?说吧。”
“我……”卫殊行咽了咽喉,背上逐渐浸出了冷汗。他稍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鱼死网破般将心一横,开口飞快道:“柳兄,我喜欢男人。”
“……”
“啊?”柳云生突然懵了。
卫殊行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嗓音艰涩:“我喜欢你。”
他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就像是自言自语。
“我喜欢你。”
柳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本来想说的话被对方提前说了,心情如炸开了烟花,一朵一朵绚丽多彩,却一时词穷,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情,只得呆滞地看着卫殊行。
卫殊行以为柳云生被吓到了,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满怀歉意道:“抱歉,如果你听了觉得不舒服,你就……”
柳云生摇摇头,打断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这次轮到卫殊行满头雾水了。
柳云生忻悦地笑了,这一笑便是严冬尽去,雨过天晴,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想亲你。”
双唇贴上的时候,卫殊行还没有反应过来。柳云生跪在卫殊行膝盖旁侧,手指穿过其如瀑的长发,以居高临下的气势加重着这随心所欲的一吻。卫殊行乖巧地张开嘴迎接柳云生唇舌的侵入,在纠缠难舍之间,竟不疾不徐夺过了节奏的掌握权,手缓缓贴到柳云生腰间,不轻不重地带了带,柳云生身体一个不稳,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两人松开的时候,唇都被浸润得有些锃亮。卫殊行满腔欣喜不知如何表达,只得将柳云生往怀里搂紧了些,感叹道:“那天,你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了。”
“那天我脑子不清醒,可能是中了毒,小瞧了无方堂的手段了。”柳云生修长的手指将卫殊行的头发挑起,小心翼翼别到耳后,然后亲了亲他的唇侧和脸颊,“但我现在居然有点嫌弃他们的毒不够厉害,竟然没让我直接把你就地正法了。”
“……”卫殊行突然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你说什么?”
柳云生又不知餍足地亲了亲他的唇,手抚摸着他的脸,眼底沉了几分,满藏隐晦的霸占意,一抹笑意不由自主浮现唇角:“卫兄,要不是看到你刚醒,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卫殊行听懂了他的意思,感觉柳云生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些误会,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保持住了神色,偏头朝他的掌心处落下一吻,道:“那你先下来,我身上的蛊可不管我伤有没有好。”
柳云生用拇指指腹轻擦过他的唇,调侃道:“那你现在想吗?我可以动作轻一点,不牵动你的伤。”
卫殊行脸色绷不住了,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又觉得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
“行吧,我去给你端。”柳云生依依难舍地从卫殊行身上下来,推门之前又回头说一句,“卫兄若是想了,不用憋着,我会很温柔的。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不用害羞。”
卫殊行:“……”
不得不说,卫殊行的身体恢复能力还是属于极上乘的,白天喝过了白芷端来的药,又多吃了点东西,整个人终于活过来了似的,脸都有了些血色。
期间他还抽空去见了一次许无刀,又劝他撤退劝了一次,自是失败了。他又在寨子里四处走了走活动筋骨,一直到了夜间。
卫殊行站在窗边,看着外头远在山边的月,拿起了案上的天节剑,用修长的手指细细抚摸过雕纹的剑鞘,似乎每一道纹路都是别致的珍宝。
身后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卫殊行知道柳云生来了。
“已经晚了,你还来做什么?”
虽然卫殊行没有回头,但柳云生还是听出了隐在他嗓音里的笑意,他上前攀住卫殊行的肩膀,轻轻咬了口耳垂,语声低沉如床榻私语:“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卫殊行耳根发烫,声音哑了哑:“我们白天才见过。”
柳云生瞧了眼他的耳朵,知道他又害羞了,心里浮现一丝愉悦,笑道:“别那么紧张,又不会马上吃了你。”
随后他看向卫殊行手中的剑,随意问道:“这把剑,对你挺重要的吧。”
卫殊行淡淡答道:“不过敝帚自珍。”
柳云生摇摇头,道:“这把剑可不鄙,我在云山的兵器谱上看见过它,虽然不是把名声特别好的剑,但的确是把出名的剑。我师父以前同我说,这把剑凶气重,却唯独在你爹的手中收敛的戾气,展现出了不曾有过的温柔。”
卫殊行回过头,深邃的眼底映入柳云生的身影:“那你觉得,这把剑在我的手中,展现到它的温柔了吗?”
柳云生同样注视着他,向前凑近,与他的鼻尖几乎只相隔了一张薄纸的距离,低声喃喃道:“我觉得,剑怎么样不重要,你怎么样,这才是重要的。”
天雷勾地火而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总是让人找不到开始的理由,一切只是因为情不自禁。
作者有话要说:
草这里的车,我记起来柳为什么是0了
因为卫殊行挠他痒痒,柳云生怕痒!!所以他软了!!!!!
卧槽,这个理由我真的,我当时可真他妈是个天才
真的太好笑了,哇我好想看看我当时怎么写的,但是没存档= =
第34章 44
“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晚月亮这么大,感觉不是个适合作恶的夜晚,你说呢?”章山外,伏渊扫了眼身后严阵以待的队伍,背着手挤到邱小八身边,开始不务正业地闲聊。
邱小八正拈着根火看地图,没功夫搭理伏渊,但还是轻飘飘地回了句:“什么作恶,这可是你难得的一次替天行道,好好珍惜。”
见对方一句话就把这个话题终结了,伏渊顿感百无聊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坐在开帘轿子里闭目养神的王君昱,眸眼凝成一线,有些郁郁不乐地质问道:“你白天……和少堂主在房间干什么了?”
“没干嘛啊,说说话而已……”邱小八收起地图,有些莫名其妙,一偏头就对上伏渊认真的神情,不禁愣了愣,语带怀疑,“你……伏渊,你难不成在吃醋?”
伏渊冷哼了一声,默认了。
邱小八觉得有些好笑:“我看你是心智一夜年轻了十年,不仅会吃醋,还会挑时候,你自己疏导,我可没空闲哄你。”
伏渊也不恼,只是一巴掌贴到邱小八腰上,暧昧地拍了拍,凑到人耳边故作委屈:“床上还喊夫君,下了床就直接喊名字,左护法如此绝情,真是伤透了为夫的心。”
“你……”
经伏渊靠近的气息一扰,旖旎画面瞬间浮上头,邱小八耳朵烧得通红,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短促道:“滚!”
王君昱坐在轿子里,手撑着脑袋,稍稍睁开眼,看见不远处两人不知在交头接耳什么,招呼旁边的护卫,疑惑问:“那两人在干嘛呢?”
护卫抓着剑,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犹豫道:“应……应是在商讨战术之类的吧。”
王君昱“哦”了一声,摸着下巴,盯着二人的背影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突然一顿一顿地干笑了起来,眼中泛过一线精光,自言自语道:“伏渊,好家伙……”
不久后,已是戊时三刻。
月光明亮,风声蹽戾。穿着夜行衣的一大队人皆身法利落,随着邱小八先进入了章山,随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