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梓枭现在觉得一切的幸运都源于他的家庭,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至少比别人少奋斗了很多年,所以在大学里他的人际关系并不好,因为并不是所有人的家庭条件都如他这般,这种出身不是他说了算的,他也没办法,别人也没办法。
“别妄自菲薄,你这样的人,干什么都会成功,秦梓枭你知道你其实挺不服输也挺较真的。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咱们学习离骚,语文老师说就咱们班学生要是能背下离骚他拿出一个月工资请客。”盛一怀往后一仰,秦梓枭如愿地接住他。
“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么回事了。”
盛一怀闭上眼睛,弹了弹烟灰,“你通篇背诵的,只用了一个晚上,三百七十多句,二千多字,你挺厉害的。”
“厉害个屁,我背下来了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秦梓枭想起来了,他整个晚上都没睡,当时挺不服气的,因为他们老师一直对他们班级有偏见。
“现在我连开头都想不起来。”秦梓枭把桌子上的烟灰缸拿过来,盛一怀把手里的海绵头扔掉了里面。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盛一怀开始背诵,全文一个字都没卡。
“我艹,你也能背下来?”秦梓枭完全没想到还有第二个这么无聊的人,让屈原自己复述可能都够呛。
“我怕扫了老师的面子,谁知道你傻了吧唧的非得背,你知道语文老师回家让他老婆数落了多长时间吗?”盛一怀扭过身,看着秦梓枭。
秦梓枭啧了一声,“你大学呢?整天小白鼠实验?”
盛一怀把身子扭了过来,背靠秦梓枭的怀里,眼睛里晦暗不明,“嗯。”他不愿意回忆,也不愿意想起那几年,若是有把剪刀,他情愿把那几年毫不留情毫不留恋地剪掉。
秦梓枭喝多了,没听出盛一怀的不愿往事重提。幸好董成程走过来解了围。
“一怀,我胳膊咋没了,你快给我找找?”
酒气冲天,秦梓枭一身的酒气都受不了董成程身上这股儿味,隔夜的泔水发酵的味道。
董成程这一栽歪就怼到了盛一怀的胃上,他差点吐了出来,“给你接上了,来活动俩下看看。”
这俩人的戏份非常足。
“一怀,你真是个神医,比之前的胳膊还长二寸呢。丁畾你看!”
董成程这一吼,把一屋子醉倒的人都给吼醒了,绝对的喝高了,平时就是给他肚子里装塞了胆他都不敢这么大声叫丁畾。
丁畾酒量不错,这会儿也就是微微有点晕,他低头正发信息呢。听到这一声吓了一跳,手上还没发完的字全都按了出去,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手机那头的顾念深没想到丁畾答应的这么快,他不知道是开心可以和盛一怀住在一个小区,还是该开心活阎王也有网开一面的一天。
“来,你过来。”丁畾把短袖直接脱下来仍在地上,赤|裸的上身,块块肌肉跟推了油似的。
酒并不能壮熊人胆,董成程瞬间察觉到危险,抱着盛一怀的大腿不撒手,“别杀我啊,俺是冤枉的!”
逗得一屋子人直乐,麦冬轻笑出了眼泪,哎呦,这些人可真的太逗乐了,有趣的灵魂果然都能凑到一起来,他拨弄着耳朵上的耳坠,一侧头正好偏见捂着脸笑的程思潜,狐狸成精似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就是觉得自己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黄毛狐狸。
以大家这个状态,根本不可能回家,只好俱乐部这边休息下。
房间充足,麦冬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偏偏跟在程思潜的身后,可能耽于美色?毕竟程思潜这款,应该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哪哪看着都顺眼。
程思潜的耐心都给了结婚的王八蛋,所以他对待情人情|事这种事情向来没什么耐心,你情我愿,何乐不为。别人都舍身为女了,他凭什么做守身如玉美娇娘。
麦冬轻后背一疼,木板装出了墙的效果,耳边一股热风,后背一阵酥麻。定是酒精的作用。
“你说,我要是不抱你一下,你会不会夜袭。”程思潜把玩着麦冬轻的耳垂,比黏黏球的手感还好,容易摸上瘾。
“一举两得的事情就别说得那么下作了。”麦冬轻说完一手拉着程思潜的脖子,一手拧门锁,俩人齐齐朝后倒去。
秦梓枭跑了几趟洗手间,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他拥着盛一怀,握住他有些发抖的右手指尖。
“是空调太冷了吗?”他也不挑明。
盛一怀的那声嗯埋在了被子里,“下次调高点。”
“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秦梓枭把人抱紧,俩人裹着一床被子。
“秦梓枭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你听不听?”
盛一怀把自己缩在秦梓枭的怀里,看着窗外,月光清冷,映照在玻璃窗上的枝叶也镀上了一层冷光。
虽然离敞开心扉还远,但是起码撬开了一条门缝。秦梓枭给自己点了个赞。
“三十三年前,在这个县城里来了一个姑娘,她孑身一人,也不算是孑身一人,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孩子。”
盛一怀捏了捏指尖,继续说道。
“女人没有结过婚,也没有什么文化,在一家愿意要她的医院里找了份清洁工的工作,女人特别怕热,每次来上班的时候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有一天医院来了一起闹事的,争吵中无意间撞到了女人,女人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肚子,可是终究是瘦弱两只素手没能抵得过男人的铁拳,她顿时昏了过去。”
“医生妙手回春,保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女人到底是受到了惊吓,任何的声响都非常容易戳破她薄如蝉翼的神经。”
“一天晚上,她下班的途中经过一个狭窄的胡同,里面睡着一个大腹便便的流浪醉汉,走过醉汉身边的时候,她的腿突然被醉汉抓住......”
盛一怀说到这的时候停了一下,他的手捏住秦梓枭的手腕。
“墙上两个纠缠的人影从墙根到了墙头,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影,那影子高大得有些变形,肚子浑圆。胡同里飘荡着回声,‘我就说让你走开,你为什么偏不听呢?’,女人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她拍了拍肚子,柔声说道,‘消停点,别惹事。’”
盛一怀捏着嗓子学了一句,听得秦梓枭感觉有些别扭,但好歹是盛一怀拆开心扉的一次。
“女人低着头,肚子上面伸出来一只手!‘妈妈,他骨头有点硬!’”
盛一怀转过身把吹着有些冷的手放在了秦梓枭的肚子上。
“我靠,盛怀!”秦梓枭吓得一激灵,“你还能不能行?能不能行啊?大半夜的你讲鬼故事!”
盛一怀噗嗤笑了出来,“我小时候睡不着,我奶奶都给我讲鬼故事的,胡黄白灰柳的灵异事件,比这个吓人,你这胆也太小了点。”
“这是胆大小的事么,我还以为,还以为你......”秦梓枭说到一半咽了下去,算了,先记下这笔账,秋后算。
“睡吧,我困了。”盛一怀说完闭上眼,任凭秦梓枭怎么叫他都不应。
秦梓枭哪里还有睡意,浑身上下都是尿点,他吓得想去撒泡尿,但是他害怕,总觉得背后有人。这一憋就是一个晚上,在天亮的那一瞬间,他从床上跳起来,弓着腰往厕所跑,一泄三千里。
盛一怀睡得不安稳,做了一晚上的梦,各种笑声,周围人都在笑,只有他一个人在哭,有人拍着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天塌地陷,一只长着黑色长指甲的手捏住他的脚腕,将他拖入地狱之中。
第31章
手机上亮起一条消息,时间显示六点四十分。
秦梓枭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手机闪光贴亮了一天就完犊子了,比豆腐渣工程都不如,起码豆腐渣能挺仨月呢。他笑着解锁,笑容还未传到心底便凝固在了嘴旁。手机带着秦梓枭的习惯,消息是预览的,因为消息很短,就俩字,“门外。”
3343的手机尾号像东北冬天房檐下的冰溜子,盛一怀的头上悬着一把叫顾常忠的刀,这把刀并不锋利,甚至比柴刀还顿,就是这样一把哑巴刀将把他的人生劈成了两段,一段叫鱼死网破,一段叫前程尽毁。
他的心沉到了底,心脏的每一下跳动中充满了惧意。他靠在床头,看向门外,明明是一扇密不透风的门,他却能描摹出门后那人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