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实现其功能,其中还要用到轴承和齿轮。
这个时代有没有齿轮,或者是齿轮有没有普及到民用,倒要请教打铁匠才知。
她带了图纸要出门,明珠立刻精神奕奕跟上。
猫儿蹙眉:“你作甚?”
明珠含笑道:“我陪着姑姑。”如此才方便监视啊。
猫儿往掖庭膳房一指:“你要么回去同刘公公对食,要么好好当帮工。姑奶奶收留你,不是为了充场面。”
明珠悻悻回头,听得门外树上传来一声轻笑,恨恨往树梢瞪上一眼,垂头丧气进了废殿。
宫道上人影憧憧,抬着铁器、木材的内侍们忙碌不停歇。
猫儿拦住一个小太监,赏出去一个铜板,笑道:“小公公,何处动土木?怎地要打铁?铁匠在何处?可是在后宫?”
小太监嫌弃的将铜板抛回去,只答了她一个问题:“顺着路前行,第一个路口往北拐,再往南拐,再往北拐,再往南拐。西边第一个门,铁匠便在里面。”
猫儿忙忙谢过,根据太阳的方位,按照小太监所指,将东南西北寻的头昏脑涨。等从路口拐出去,果听见一道门里传出叮叮叮的打铁声。
她往院门里探头瞧去,但见院中摆放了满地铁器,于一堆铁器中央,有一个打铁炉。一位高大铁匠赤•裸着上半身,背人而立,挥动着手中铁锤,不知在打制什么工具。
猫儿心内赞叹。
后宫轻易不让外男进入,后宫的汉子九成九是太监。
这位铁匠虽成了太监,身段却保养的极好。只从后背看去,便身躯凛凛,骨健筋强,如青壮年的白杨树一般挺秀巍峨。
由着这身段,她便敢打包票,这位太监打铁的技能必定是冠绝整个皇宫。
她手持图纸施施然走进院里,站在铁匠后侧方,一边躲开火星子,一边等他打完手上的铁器,好觑空同他商量一回,将她这活计接了。
眼前铁匠埋头打铁,手臂挥舞间汗如雨下,火星子溅到他手臂上也不躲闪,强健又勇猛。
半刻钟后,他停了捶打,起开两步,弯腰将铁块投进一旁凉水中。
她忙忙跟过去,蹲在他边上,趁着展开手中图纸的空当,已将一锭银子悄无声息的塞进了他手中。
她简短讲过图中器具的作用,指着画在锤盅边上的轴承和齿轮简图,问他:
“这两样物件,可好打出来?如若不用这两样,能实现脚一踩一松、小锤就被系绳拉着一上一下的功能吗?”
萧定晔低头往猫儿面上瞧去。
这只瞎了眼的猫紧盯着图纸,一张嘴就未停歇过。因想要笼络铁匠,蹲的离他极近,做的是一副随时要投怀送抱的模样。
他松脱夹钳,向图纸上一瞥,眉头不由紧蹙,接过图纸细看了许久,心中关于个别兵器的改造之法豁然开朗。
他立时沉声问道:“古书上的齿轮,你竟知道?”
她舒心的一笑,只觉着这位铁匠颇有见识,看起来脚踏研磨盅的事该是没问题。
她起身往一旁桌案上一瞧,上去捏了根墨条,就手在图纸空白处又画了几种齿轮样式,犹豫道:“不知道究竟该用哪一种,我实则是个半桶水,倒要公公帮我斟酌斟酌。”
他一把将图纸从她手中取走,道:“要多看几眼。过些时日,再将图纸送回。”
她心想,这可不成。她的事算作私活,这些太监定是要先将正事办完,才来考虑她。
从昨日到今日,光宫道上瞧见太监们抬了重物的浩浩荡荡的形势,便知道这是一场浩大工程。
等轮到她,只怕她孙子都有了。
她再往袖袋里摸了一两碎银,一边往他手里塞,一边挤出满脸的笑,央求道:“公公先做了我的活计,再……”
她边说边抬眼,半空瞧见他白皙胸膛上沾了片煤灰,为了同他拉近关系,还专程掏了巾子,腆着脸向他的胸膛伸出罪恶的猫爪,细细将他胸膛上煤灰擦干,续道:
“烦请公公先将妹妹的事放在心上……”
她竭力笑的楚楚动人,杏眼弯弯,双睫如蝶。带着虽然对着太监是浪费、但估摸着多少能起些作用的风姿,眼皮徐徐往上一抬,眼神便长久的定在了在眼前皎如玉树的铁匠面上。
空气忽然凝结。
第35章 被掳
被当做铁匠的萧定晔,如每一回瞧见猫儿那般,冷着眸子,不带一丝儿热情,晃了晃手中图纸,道:“本王研究过,再送还给你。”
她瞬间涨红了脸,一步跳开,抬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可恶,真真可恶。上回才害的她折了价值五六百两的贵重首饰,今日还有脸在她面前装相。
可笑她自己竟眼瞎了一般,拿他当铁匠。他堂堂皇子,哪来爱打铁的毛病?
她恼羞成怒,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他没有等她同意的自觉,已将图纸一对折,转身便要往桌案上的衣襟里塞去。
她倏地反应过来。
不能便宜这恶棍。
她跳前一步,挥动着一只爪子便向他抓去。
他未料到她这般大胆,竟敢在他的地盘动手。
他急着一挥手,向四周发出信号。
她趁着他这一息的停顿,如猫一般扑上去,挥手前掠,指尖一带,瞬时便将图纸抢夺在手。
待她闪回身,手上的图纸不见了踪影,口中却鼓鼓囊囊。
萧定晔大怒,一把上前箍住她,重重捏着她下颌,一字一句道:“吐出来。”
她面颊奇痛,却半丝不愿就范,狠狠嚼动口中图纸。
他心中着急,手指一挥重重点在她腹间。
她受不住他指尖力道,腹中瞬间波涛汹涌,“扑”的一声,咀嚼碎烂的纸团从她口中喷出,啪的落在了地上。
纸团静静躺在面前,包裹在晶晶亮的涎水中。
她一努下巴,挑衅他:“拣啊。”不嫌恶心你就拣啊。
他盯着纸团半晌,面颊两抖,终究一抬手。
半空里跃下来一个侍卫,弯腰捡了纸团,小心撑开,随即摇了摇头,遗憾道:“烂完了,什么都瞧不出。”
猫儿冷笑一声,得意洋洋瞧着他。
总算是报了一回仇,不枉此行。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目眦欲裂,仿佛随时都要抽出一把剑,噗呲一声将她一戳两窟窿。他狠狠道:“擅闯重晔宫,不知死活。”
她被他逼的步步后退,嘴硬道:“堂堂皇子宫殿,门口竟无侍卫守着。哪里是我乱闯,明明是侍卫偷懒。”
他冷哼一声,抬手往边上一指:“睁大你的瞎眼,看仔细了。”
两面围墙上,一处后院门上,一处内殿檐上,十几棵树上,数十个侍卫张弓引箭。
锋利箭头自她踏入院中第一步,便齐齐对准了她一人。
她倏地腿软,面色苍白:“奴婢……最先没瞧见……”
午时日头一会躲在云里,一会探出脑袋,看着凡世里扯着嗓子捂着手臂痛呼的猫儿。
萧定晔用力扭着她手臂,咬牙切齿道:“你画不画?”
她哎呦连天:“痛,手痛,手折了如何画?”
他险些将她另一只手也折断:“断的是左手,你说你画不了?”
她立刻喊道:“我左撇子!”
他心中忍了几忍,努力克制住想击杀她的心,一把甩开她,咬牙切齿道:“别让本王再看见你,滚!”
她扑爬连天从院门窜出来,躲去树后,待确信无人来追她,方重重呸了一声,起身往远处去了。
饭香袅袅,午时的宫道上几无人影。
猫儿郁郁了半晌,瞧见前方路口站着一个太监,立刻上前探问:“这位公公人才风流,令人见之忘俗,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亲和一笑,径直问道:“可是胡猫儿姑姑?”
猫儿想着,如今她的名头越发大,果然随处都能被人认出来。
她端着个贤良淑德的姿态,淡淡一笑:“正是,公公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又是一问:“姑姑可是此前为皇后娘娘驱邪过的阎罗王之妹?”
她再次矜持颔首:“没错。公公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打了个唿哨,前方拐弯处立时有两个太监扛着软轿而来。
猫儿一怔,那太监再次亲和道:“姑姑请上软轿,你相寻之人,咱家送你去寻。”
他手上用了几分力道,将她推上软轿。趁她探头间,往她面前一伸手,手掌中多了一层白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