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淡淡地开口道:“‘忠勇侯府’并未被夺爵,而是被抄家了。”
“哦?”花笺不由得惊讶。“怎么会?”
这里可是古代,便是没有承爵的子嗣,也会从族里过继一个,来承袭子嗣的。
就如同南国公府的那位世子妃,自己的男人不好使,那就找公公,总之,是要生出子嗣来承爵的,否则,那就是家族的罪人。
秦王开口道:“张公公对此事一清二楚,让张公公说给你听吧。”
张千昊便在一旁低声道:“忠勇侯府满门忠烈,可惜,却命运不济。京城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武将,未有子嗣者,家中是不会让他上战场的。京城之中的这些武将世家的子嗣们,若是想上战场建功立业,必须要留下子嗣。”
“四十多年前,边境诸国看我‘明镜王朝’土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便想吞掉我‘明镜王朝’的大好江山,边境十二国联合起兵,边关战事吃紧,当时的忠勇侯世子为了上战场,便谎称自己的夫人生下了子嗣,其实,他夫人生的是个女儿。”
“老话说,一个谎言,得用一万个谎言来圆,这话是一点都不错。”张千昊叹着气道。
“七年以后,忠勇侯世子负责镇守的沙海关失守,忠勇侯和世子、二公子、三公子全都战死沙场,大军只得退守两断山,守关不出,二公子的儿子夭折死了,三公子的儿子天生残疾,是个盲人,忠勇侯府里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后代便只剩下了一个女扮男装的明歌。”
“后来的事情,我都是听皇上说的。明歌承袭了忠勇侯的爵位,从那个时候,开始修炼武艺。她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是武艺却比京城里的男子还要好。”
“每年的校场比武,京城那些武将人家的男丁们都会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皇上当初也没少挨她的揍。”
“可是转眼间,就到了婚期,刚巧明歌有个族兄去世了,留下了孤儿寡母。明夫人胆大包天,竟然给明歌那丫头娶了她的族嫂做媳妇,说是明歌会将那孩子视如亲生。”
“明歌将那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便去了沙海关从军,她用了八年的时间,夺回了被沙海国占去的二十七座城池,也夺回了沙海关。”
“就在她班师回朝之后,不小心被她娶回来的那个表嫂发现了女儿身的身份,那女人便告诉了自己的娘家人,她的娘家人便将此事捅了出去,去了皇宫外,去敲登闻鼓,竟然告了御状,说忠勇侯府骗婚。”
张千昊发出惋惜的叹息声,“可惜啊,忠勇侯府满门忠烈,却被朝臣集体参奏,说明歌欺君罔上,女扮男装承袭爵位,视战场为儿戏,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为明歌说话的,更没人顾及她夺回沙海关的战功。”
“那时,皇上还是皇子,身在麒麟关打仗,麒麟关也是战事吃紧,根本就无暇顾及此事,虽然在听闻此事之后送了几封信回来同先皇求情,但是却没有用。”
“忠勇侯府主仆一百一十三口人,都被拖到菜市口砍了头。”
张千昊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用袖子擦了擦不小心滑落下来的眼泪,低声道:“璇玑山主,皇上将‘忠勇侯府’赐给你,可谓是用心良苦。皇上小时候,一向都把明歌当成兄弟看的。”
“忠勇侯府的事情,是皇上心底多年的痛楚。所以,当秦王殿下请旨敕封你的时候,皇上才会力排众议,敕封你做这璇玑山主。皇上一直都希望,这个世界上,能再出一个像明歌姑娘一样可以建功立业的女子。”
第442章 新家
花笺听了张千昊讲的这些往事,不由得有些愤怒,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事也不是皇上的锅,而是先皇的。
她只是对这个重男轻女的世界感到无奈。
这种重男轻女的情况,根本就不是那个叫明歌的女子,和她花笺两个人能改变的。
要改变这种情形,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改天换地。
但是她不想,因为改天换地所要面对的,是无休止的战争,是无数条人命。
她现在管不了别人,她只能管自己。
她只打算从自己做起,收养那些生下来就被家人抛弃的女孩子,教养她们自强自立,不要依附男人过活。
花笺在这间大宅子里逛了逛,宅子里的东西还是挺齐全的,内廷司都给预备齐了,锅碗瓢勺全都有,就连被褥也都是齐全的。
屋子里还有各种摆设,什么花瓶、香炉、桌椅板凳,都是齐全的。
基本上,只要人住进来,就能过日子了。
花笺对此很是满意。
她知道,自己将来肯定经常来京城的,能在内城有个落脚点总是好的。
绿竹胡同毕竟是她买给林氏的,她也不方便经常去住。
花笺开口道:“可惜这里没有暖气,冬天实在是不大方便,反正绿竹胡同那边如今已经装了暖气了,暂时就住那边吧。”
花笺便转身对秦王道:“王爷,之前那二十二个丫头,王爷不是将人送去清音阁教导了吗?我想把人安置在这里。”
秦王点点头,“好,明天就让人把她们送过来。”
“我还得要个能教她们读书的女先生。”花笺又道。
“我会一并帮你找来。”秦王对于她的要求,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花笺扭脸看向怀老五,“怀大叔,你可识字?”
怀老五忙道:“小人略认识几个字。”
花笺便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三千两的银票,算是公中的钱,明天会有二十二个小丫头住进来,届时,劳烦二位管束一下她们,也就是了。您和怀大婶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小丫头们都是五百文钱的月钱。也不用你们二位做什么,有什么活计,打发她们去做就是了。”
这夫妻两个既然是皇上府里的旧人,那她就不能把人撵走,也只能留下来。
她不但得把人留下来,还得重用。
好在她没打算在京城常住,所以倒也无所谓。
怀老五忙道:“花山主请放心,老奴必定会尽心尽力为山主办差的。”
转过天来,花笺去秦王府中给段国公针灸之后,又来到自己在京城的府邸。
一进门,怀老五便跑来禀报道:“山主,那二十二个姑娘都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教习。”
“把她们带到偏厅来。”花笺径自进了前院的东偏厅。
这样的大户人家,前厅通常都是用来供圣旨和赏赐用的,平常不用来待客,待客一般都在偏厅。
怀老五的媳妇赶紧给她和秦王端了茶水。
不一会儿,怀老五将一大群人带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精瘦的体型,身上穿着褐色的团花纹棉裙,裹着灰鼠皮的大氅,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的,盘着妇人头,发髻上只插着一根嵌珠的金簪子。
在她身后,跟着一大群服色统一的小丫头,看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最小的也就七、八岁。
这些女孩子全都梳着双螺髻,身上穿着粉红色的棉裙子,
“奴婢青氏,见过秦王殿下。”青氏先是给秦王施了个礼,随后看向花笺。“这位可是花山主?”
“我是!”花笺淡淡地开口道。
“奴婢青氏,见过花山主!”青氏又给花笺施了个礼。
花笺开口道:“青教习请坐!”
青氏道了谢,便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花笺冷眼觑着那些女孩子,沉声道:“你们虽然年幼,但是也该认清楚自己的命运,你们要么是被父母家人抛弃的,要么是被拐卖的,自己也说不清家住哪里,总之,你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皇上把你们交给我,我可以照顾你们,但是,你们在我这里,不是当姑娘太太的,你们在我这里,是学生。”
那些女孩子全都是被人从“红绡楼”的地牢里救出来的,对比“红绡楼”地牢里的可怕,花笺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花笺继续道:“你们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开始学习,你们要读书识字,还要练武,青教习便是教你们读书识字的先生。至于教你们练武的师父,开春以后就会过来。”
“你们先跟着青教习学识字,每天上午半天读书识字,下午半天用来做事,这座府邸里所有的活计都得你们自己做。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自己学着做衣服,所有的院落要打扫干净。听明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