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无奈地翻着眼扫视天花板,叹着气说道:“我亲爱的菲利克斯,请你看看场合——这里的确是剧院没错,但我去去看的是杂耍表演,不是什么音乐会!
挽入场?先生想想你的年龄——我们是两个孩子……这样就很好!”
女孩子的瞬间就握住了男孩子的,甚至有些神气地将他们交握的在男孩子的眼前晃荡。
指尖传来细腻温暖的触感,令人十分安心。菲利克斯顿了顿,指微调,便瞬间改变了牵的状态。
现在,是他牵着她了。
“说得有理,那就这样进去吧。”
菲利克斯不再坚持,因为握着她的,夏洛蒂就像永远在他掌一样。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
看过了现代形形色色演出的夏洛蒂,再观赏过一会表演后便兴致跌落下去。
和高科技的绚丽舞台效果不能比拟,加上更为惊险的场面她都早已见识过,期待值瞬间就跳崖式暴跌了。
不过,这绝不太会在现代出现的服饰与化妆,加上编撰串联起所有表演的故事还有那么一些看头,不然夏洛蒂还真会后悔接了父亲这张票。
但看看身边的菲利克斯,他像是被表演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双黑色的漂亮眼睛随着演员惊奇的表演动来动去,倒是十分可爱。
他没有放开她的。
女孩子有些无奈,她想动动身子都做不到——毕竟男孩子难得如此沉浸和放松,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愉悦心情。
她想了想,侧坐过身子,在座椅柔软的扶上撑起脸。
菲利克斯专注地看着演出,夏洛蒂安静地注视着他的脸。
黑色的眼睛里看到的是精彩,蓝色的眼睛却看到了唯一的你。
……
演出结束后,观众们又哄闹着离场。这场面比入场要纷杂得多,出于安全考虑,两个小朋友准备等到人潮稀薄些了再离开。
菲利克斯拉着夏洛蒂兴致勃勃地说着方才令他印象深刻的演出。她听得很仔细,在他激动时也应和着。
回程的马车上,夏洛蒂突然很正经地撑起脸,对菲利克斯说道:“继续写歌剧吧……”
“你在说什么呢,夏洛蒂?”
“我说,你可以继续写歌剧。菲利克斯,不用怀疑,你没听错——如果你对歌剧真的有兴,就不要因为别人的评价轻易放弃。虽然你不擅长台词,但这不代表你没有创作的才能。”
“谢谢你,夏洛蒂,但我不会允许有显而易见弊病的创作成为我的作品的……”
“你有没有想过合作呢?菲利克斯,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你完全可以担起戏剧的作曲,剧本和台词完全可以交给另外的人。”
菲利克斯考量了片刻,他似乎被夏洛蒂说动了。他有些扭捏,不太自然地问她为什么会和他聊这个。
“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可以弄出一部有意思的歌剧让亚布拉罕先生惊愕一番会很有……”
夏洛蒂突然打开车窗,趴在上面吹拂着夜风。
“而且,让菲利克斯你放弃沉浸的、喜欢的东西,我觉得实在太可惜啦。”
……
一次赴约,原本只为放松,但在菲利克斯心里,他却被赠送了一把打开心结的钥匙。
躺在床上的他辗转难眠,脑精彩的表演和夏洛蒂的面孔不停地来回切换。
他强迫自己冷静,紧闭着眼放空一切。
无边的黑暗,他似乎听见了一小段旋律——它像杂耍表演一般精彩,却又像是女孩子随口的哼吟。
菲利克斯猛地睁开眼。
这一段音乐是喜歌剧。
和今晚观看的演出有关。
和夏洛蒂有关。
*
赞美夏洛蒂的提议,菲利克斯真的在他和歌剧找到了平衡点。他欣喜地发现,抛却了台词的束缚,他写起歌剧曲段来十分顺畅。
稿纸上,由他独自完成的这出独幕轻歌剧的曲谱已经逐渐成型。
灵感来源于歌舞杂耍表演,在他的下被点化成一段序曲和十一个乐段。它是通俗的、抒情的,充满着轻快与幽默。
菲利克斯找到了被母亲尊称为门德尔松家的“家庭诗人”约翰·路德维西·卡斯珀来为它填词。这位先生立即就搭上了他的思维,完美地为他描绘着他脑故事的模样。
他决定把它当作一份生日礼物——就像他曾经送给父亲的那首歌曲一样,这一次,他要送出的是一出喜剧。
菲利克斯简直爱惨了夏洛蒂的这个提议——用一出完整的戏剧去否定当日父亲的评语,简直令一个男孩从骨子里感到一种类似冲破禁忌的兴奋。
能大声地向高山一样的门德尔松大家长理直气壮地喊出“你错了”这件事,像是从未生出反骨的他,第一次去品尝“叛逆”与“反抗”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滋味真的很迷人。
但菲利克斯并不是一个会耽溺其迷失自己的人。他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达成之后,他就能去做下一件他感兴的事了。
《士兵的风流韵事(desldatenleshaft》如期在父亲生日宴会上上演,赢得了亚布拉罕极大的喜欢。
菲利克斯特意在当天观看剧目的时候,将他右边的座位预留给了夏洛蒂。然后和她一起,满意地看着曾经笑话过他的家人,沉迷在这一出喜剧里。
噢,加上青梅小姐私下里的直白赞扬,看她惊喜地说出“你怎么能这么天才”此类的话,菲利克斯的心飘了起来,简直是当天最得意的那个门德尔松。
那么,送一份什么样的回礼给夏洛蒂比较好呢?
在排除了众多选项之后,他选定了一章门票。
卡尔·韦伯,歌剧《魔弹射(derfreshut)》,柏林皇家歌剧院。
新剧目,听介绍很有意思,而且还有现场乐队,夏洛蒂一定会喜欢。
1821年,这部浪漫派歌剧的典范即将首演。
第25章 Op.25:访歌德
夏洛蒂收到菲利克斯的回赠礼后,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一样。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事物,蓝色的眼珠里只倒影着那几个墨字。
韦伯,《魔弹射》。
这是什么神仙回礼,韦伯歌剧的首演票!
夏洛蒂从未有过这般感受,她正在观看着历史,向她慢慢揭开浪漫音乐时代的帏纱。
附带身临其境全身心淋漓尽致感受到那种。
虽然,夏洛蒂若真想要这样的入场券,父亲卡洛斯有一万种方式可以达成她的愿望。但现在这样不期而遇的小惊喜,才是让人由衷地感到高兴的根本原因。
她表达快乐的方式简单而直接。
男孩子因女孩子热烈的飞扑,在踉跄后悔了几步后才止住身体。那颗棕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的左肩上磨蹭着,连带着他的脖子和耳垂有些酥麻的痒意。
“嗷,真的太谢谢你你了,菲利克斯!”
拥抱还不够表达,必须加上言语的力量。
耳尖发烫的男孩子很想质问女孩子,她的矜持与礼仪是否又被她丢得无影无踪了,借此来掩饰自己瞬间的不自然。
但他失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也会因她的亲近感到愉快。
最近夏洛蒂会时不时和菲利克斯来一场近距离的“情感交流”。某位小绅士还在别扭地适应某位小姐的热情,但他绝对是享受的。
男孩子的还在犹豫,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有所动作,给予女孩子一些回应。
迟疑间,他只好开口掩饰自己:“嗯,你喜欢就好……”
“我超级——喜欢的!”
夏洛蒂放开了男孩子,她用亮晶晶的蓝眼睛高度他此刻的心情。
菲利克斯有些懊恼,他用余光撇了眼哪只空荡的,努了下嘴便将它背在后腰上。
“那么,我想你应该会准时赴约?”
“绝不迟到哪怕一秒!”
很好,既然达到了此行的目的,那大概是不亏的。
就是少了一些额外的福利而已。
*
音乐会开始的那天,夏洛蒂随着一众门德尔松入场。
她的身边是菲利克斯——票是这个人给的,座位也和他在一起,加上她是这一行家族成员唯一不一样的那个,邀请她的某人自然要履行职责全程陪同。
穿过检票大厅,歌剧厅辉煌的雕花大门在眼前打开,走过它就能去近距离地体验《魔弹射》了。
夏洛蒂有些雀跃,首演的诱惑太大了,这也是在十九世纪唯一能带给她心里安慰的东西。但她却被菲利克斯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