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慌忙的把他扶起来“你快起来，可折煞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太监站起来抹着眼泪，有些难为情的看了他一眼，睫毛颤了颤：“奴才小虫子。”
清安：“……”
小太监的名字总是奇奇怪怪的，要想有个好听点的名字，全靠管事的太监的心情。
很明显，给他取名的时候，那个太监的心情不太美好。
小虫子……在宫里好像还算是个正常点的名字……
明日带他见了殿下再说吧……
第二日清安带着小太监见九皇子的时候，九皇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奇怪的看了清安一眼。清安和小太监两个人一起把一间房间收拾出来。
自从小太监来了之后，包了所有的杂活，以至于清安平白的多了大把的时间。
……
不过九皇子并不在意清安捡回来的小太监，还是一如既往的整天跟清安黏在一起。
清安的房间不大，旧书架上满满当当的摆了不少书，他几乎把相府里的存着的书都带了过来。旧书桌上的砚台里还有黑漆漆的墨汁，一只毛笔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边。一块不大的白色石头压着的纸上写满了字，小太监不认识这些字，只觉得清安写的好看，也辨不出字体和内容。
清安抱着书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他没敢把清安叫醒，在一边站着，眸光不由自主的又看向桌上的字。
清安只写了几张，字看起来都不一样，也许是诗词歌赋一类的，他偷偷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清安，小心翼翼的又走进了几步，在手心里悄悄的勾勒着纸上的字迹。
学字对于太监来说很难，进宫的太监大都是穷苦出身，没有机会识字，进了宫也不会有人教他们。
小太监是自愿进宫的，他是前年南方发大水的时候来到帝都的难民，家里就剩下他一个，险些饿死街头，正巧那时候皇宫要召一批小太监入宫，为了活命，他便进来了。
小太监看的认真，愣是没发现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得清安已经睁开了眼睛。
“想学写字？”
冷不丁一个软软糯糯得声音响起，小太监被清安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清安都替他膝盖疼，赶紧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看他低着脑袋站在一边，便又问了一遍：“你想学写字？”
“奴才不敢。”小太监轻轻的咬了一下唇。
清安看了看他的样子，默默的跑到书架便翻出一本旧字帖。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他声音温和，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还带着一些鼻音。干净的声音落在小太监的心里，抚平了他心下的惶恐。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清安递过来的东西，愣了愣：“这是……”
这是一本旧字帖，里面一行一行笔锋有力的字刚柔并济，足够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是我一前的旧字帖，我还在相府的时候我娘寻来的。”清安冲他笑笑“这是行楷，我如今已经用不着了。这是我娘给我的不能送，但是可以先借给你，要学么？”
小太监几乎屏住了呼吸，心脏激动的咚咚咚直跳。
“我白日里要跟着殿下，若你想学，我可以晚上教你。”
小太监呼吸徒然加快，一双雾茫茫的眼睛里藏着忐忑“公子……真的愿意……奴才真的可以……可以……”
“嗯”清安唇边噙着柔和的笑意。“你晚上来找我便好了。”
小太监的鼻子一酸，“谢谢公子。”
……
清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殿下素来有午睡的习惯，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
清安走进九皇子房间的时候，他站在窗口，对着院子里的某个角落发呆。
九皇子越发的张开了，黑亮的头发绑成一束，整整齐齐的用一根绸缎绑在脑后，从侧面看可以看出他几乎没有瑕疵的完美的五官。
清安站在他身后，轻轻的问了一句：“殿下现在还在想欢公公吗？”
小皇子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清安这么问了一句，也是愣了一下，侧着头去看清安，眼神里带了些小心翼翼：“嗯。”
“殿下可知道欢公公现在在哪里？”
“他被调到贵妃娘娘宫里了。”小皇子长长的睫毛低落下来，“我不知道公公为什么会突然被掉到贵妃娘娘宫里。”
“说起来，一直以来都是欢公公在陪着我，自从娘亲不在了，便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对旁的人来说，可能欢公公只是个奴才，可对我来说，欢公公是我的至亲之人了。”
听着九皇子的话，清安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殿下他……应该是很想念欢公公吧……
小皇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头，看着清安：“清安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连累……不若……你走吧……我不会怪你的……”
清安一愣，他没想到九皇子会这么说。许是以前也有人因为觉得受了殿下的连累而离开。
“清安不会走的，从今以后，清安会一直陪着殿下，清安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清安知道这不合规矩，虽然殿下不受宠，但是他也应该以殿下为尊，身为殿下的下属，不该用平辈的语气去关心他。
但清安就是忍不住：“不若……清安带殿下去找找欢公公？”
清安这句话来的毫无征兆，小皇子脸上的表情一滞，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真的？”
清安轻轻的笑了，弯下身子郑重的对小皇子行了个礼：“清安不会说谎，答应殿下，绝不食言。若是殿下不信，清安愿与殿下击掌为誓。”
“好。”
第9章
傍晚清安回房得到时候发现小太监就站在他门口，一脸期待的张望。
清安冲他笑了笑“进去吧。”
看着跪坐在自己对面一脸不安的小太监，清安从笔架上抽下一支毛笔递给他：“会握笔吗？”
小太监舔舔干燥的嘴唇，小心的握了握，好像手里拿着的不是这么一支做工粗糙的毛笔，而是什么无价的宝贝似的。
他不会握笔，只是有些窘迫的拿在手里，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该继续拿着。
清安看他的窘迫，也没开口点破。只是将一张纸铺在两人面前，又抽出一支笔：“你看。”
小太监伸长了脖子看，就见清安不紧不慢的在纸上写字，字体赫然就是字帖上的那个字体。
小太监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清安是叫他看握笔的姿势，赶紧凝神盯着他的动作。
“用拇指的第一节 紧贴笔杆内侧，拇指关节捻动笔杆向外稍弯，食指的第一关节紧贴笔杆的外侧，与大拇指配合起来，将笔杆捉住，中指的第一、第二节弯曲如钩地钩住笔杆的外侧，用无名指的指甲根由内向外顶住笔杆的右外侧，把中指钩向内的笔杆挡住，而且向外推，小指紧贴无名指，依托在无名指的下面……来，你试试。”
清安慢慢的讲着，演示了一次，然后示意小太监也做一次。
小太监赶紧照着清安的样子做，清安说的细，又给他演示了两次，小太监看的也仔细，三两下就会了。
“就是这样。”清安笑了笑“你试试蘸墨。”
清安手忙脚乱的抱着小皇子，却又不敢把他推开，还来不及开口
小太监盯着桌子上这个老旧的砚台，小心的把笔头浸在砚台里，直到整支毛笔都被墨染透了才拿起来。可刚把笔拿起来，一滴墨汁就“啪”的一下掉到纸上，晕开一大片。
小太监手臂一顿。
清安也拿起笔，蘸了墨之后不紧不慢的在砚台边挂了两下，他动作不紧不慢却是行云流水。小太监有些愣怔，清安冲他笑笑：“蘸了墨之后，要把多余的墨在砚台边刮了去，不然就像你这样了。”
小太监面上一热，点点头，重新把笔浸在墨里，慢吞吞的在砚台边刮了几下，轻轻的尝试在纸上写字。
却没想一个点下去，又在纸上浸开一大片。
小太监动作一顿，整个身子都坐直了。
清安笑着安抚他：“没关系，我娘第一次教我时也是这样，只是没掌握好而已。”
“是……”小太监低着头看着纸上被他晕出来的两片墨，桌子下的一只手不安的捏紧了衣角。
清安和小皇子过得很不好，不然清安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偷偷在大太监手里买那些品相不好的木炭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