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搞不懂齐鸣在想些什么。
但那也不是她现在该关心的事情。
“你有病啊!为什么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小鸟放走?”
“我跟你说了。”
“你这叫通知!不是商量!”
齐鸣看着念渔愤怒得涨红脸的样子,忽然道:“你喊什么喊。要打你就打,我不会道歉的。”
闻言,念渔胸膛起伏着,高高扬起手,最终落在齐鸣脸上的力度却跟抚摸没什么差别,她只是带着她的脸轻微偏移了一下,随后就放下手,顾自平息着怒气。
“不高兴你就走啊,不用勉强忍受,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念渔的怒气多少对齐鸣也产生了一点影响,她又开始牙尖嘴利,甚至微微讥讽起来。
念渔咬了一下嘴唇,瞪着齐鸣,半晌道:“你以为我不想走啊,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妥,我走了,你岂不是轻松自在?”
齐鸣听闻此言,微微侧开视线。
其实她早就预料到白绵绵和贺离的去向,日前,她也已经乔装去天宫那里打听过,天宫的仙子告诉她,贺离殿下身手不凡、颇有威望,对仙侍也礼遇有加,尤其是其中一名仙侍,她常带着她到处行走,那仙侍常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状况,殿下从来不曾苛责。
这仙子口中的两人,不是贺离和白绵绵,还会有谁。
眼下,只要她把这件事说出来,念渔就再没有什么牵绊,就会潇洒地离开……
齐鸣转眼看向念渔,微微蹙眉,“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再给我一点时间。”
刚刚还是吵架的气氛,齐鸣忽然这样认真回答,念渔愣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些,“哦。”
场面忽然静默下来,少了小鸟的吵闹,有些事似乎更有点难以掩饰。两个人这样面对面站着,细风从脸上拂过,不由就有了种暧.昧的感觉。
念渔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两个人这样,说僵持不是僵持,说商谈不是商谈的样子实在很怪,侧开视线,她低头进了房门。
那之后的两三天,两个人一直不怎么说话,念渔心里忍不住生气齐鸣一副自认为没错的样子,而齐鸣也确实自认为没错,并且绝不率先妥协。
不经意间,时间逐渐推移,来到齐鸣最不想经历的那个日子。
在小青山,她算得上是山鸡精的首领,她们对她都颇为尊重,也常常来请她指点一些问题。
她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其实很在意自己这一族的安危。
别人的闲事她不爱管,但论及族中的同伴,她不像平时那样不羁随意,而是不自觉地担负着保护的义务。
然而,就在她的这种担负下,却有人杀了诸多山鸡精。
她还记得多年前看到的那一幕,地上一片血色,十数个山鸡精以原形模样卧在地上,鼻间已经没了呼吸。
她发誓要找到这个凶手,可却至今都一无所获。唯一的线索,是一条绸带,那绸带本来束缚在其中一个山鸡精脖子上,被她解了下来。
可是,这也不足以成为证据,她根本无从推断,这绸带的主人是谁。
日久天长,这件事深深埋在她的心里,每当到了这个日子,就会让她痛苦难言。
“不,不,不!”
念渔听着齐鸣的梦呓,慢慢坐起身。今天白天齐鸣的样子就有点怪怪的,她只当齐鸣莫名其妙,也没在意。
可是齐鸣眼下的样子,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听着那不曾停止而且显得愈加痛苦的声音,念渔站起身,坐到齐鸣床边。
她这才发现,齐鸣的双眉紧皱,不但不断地低语,还不停地摇头。
念渔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没发热啊,怎么会表现这么异常?
再看向齐鸣,却发现她的神情安心了一些,念渔看向自己的手,猜测着什么。
刚缩回手指,那脸上的神情便又紧绷起来。
虽然不知道齐鸣到底发生什么事,但念渔看着她这样,也有些难受。
这几天她生气归生气,但是也已经有些冷静下来,而且她并不是打心底里讨厌了齐鸣,齐鸣眼下这副迥异于平日的样子,让她不能不管。
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最讨厌滥好人个性的念渔了,跟齐鸣待在一起的这些天,她不自觉学会了很多。
学会稍微按捺脾气不要动不动就伸手扇巴掌,学会在齐鸣挑眉看过来的时候适时地避开视线,学会暗地里悄悄打量齐鸣而不被齐鸣发现。
而最大的改变是,她开始关心齐鸣。这一点并不是学会,而是无意识间发生的改变。
念渔慢慢展开攥着的掌心,轻轻放在齐鸣脸上,以此给齐鸣一点安抚。
齐鸣看上去好了很多,但还是微微地摇头,念渔低头看了看齐鸣指尖攥得发白的手,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她的手比齐鸣的小了一点,但那并不妨碍她掌心的温暖传递给齐鸣。
忽然间,齐鸣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眼前的人,目光有些迷惑。
每一次,她都是独自经历这一切,痛苦、煎熬、然后慢慢平息。
而这一次,却隐约有一个人一直用温暖的触碰熨烫她的心头,抚平她心中的那些伤痕。
这个人……是念渔。
察觉她睁眼,念渔忙松开手就要起身,齐鸣却反抓住她的手看着她。
沉默地对望着,念渔清清嗓子打破寂静,“你不要误会,我看你很难受的样子,所以想帮帮你。”
齐鸣低下头,情绪仍有些显而易见的低落。
念渔没再要走,想了想,拍了下齐鸣的手背,“无论发生什么,那都并非你的错不是吗?”
念渔的目光诚恳,甚至像是为了能让劝慰的效果更好一般,微微歪头看向垂着视线的齐鸣。
见齐鸣终于被打动似的,抬头看向她,念渔微微一笑,然后立刻被一股大力拉过去拥入怀中。
齐鸣微韧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谢谢。”
念渔的神情变得有点不自然,但此刻把齐鸣推开好像有点不好,于是任齐鸣抱着,良久才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发生了什么事。”
齐鸣松开她,任她坐回到自己的床褥,慢慢开口讲起关于自己的事。
她的修炼、她的化形、她的仇恨……大约是内容实在太多,齐鸣还没讲完化形的部分,便看到念渔已经慢慢合上眼帘。
她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柔软、厚实的床褥上,不吵也不闹,耐心地听着她的诉说,然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这一切给齐鸣带来一种柔和又动人的体验,她缓缓起身,定定看着地上的念渔一会儿,放轻动作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床上。
她早就想这么做,可是因为宿敌的别扭,她一直克制着。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攻破她心防的这个人,她终于不能再克制。
她明白,她是真的喜欢上念渔。
被放到床上,念渔抑制着有些加快的呼吸。
她刚刚是有些困倦,可是齐鸣刚一碰到她,她就醒了。
月夜那般安静,齐鸣的动作那么轻,她一点也不想推开,所以,索性将错就错,任着齐鸣把她放在床里的位置。
两个人背对着背,都感到心跳似乎快得要失去频率,呼吸也前所未有地变得那么费力,全部的心神都用来想着身边的那个人。
但谁都不好意思在这个朦胧、暧.昧的夜晚率先转身。
这一晚,谁都没有再睡。
第88章
“念渔,念渔?”
念渔明明正在倒茶,视线却看着自己这里,杯子里的茶溢出来都不知道,齐鸣走过去叫了她两声。
念渔这才醒神,忙收回视线,又很快抬起头,递了一杯茶给齐鸣,笑问:“今天累不累?”
齐鸣顿了顿,接过茶,也扬了眉眼,“有一点。”
念渔下意识地凑到她面前,笑着道:“多谢你啦,你有什么别的有需要的就跟我说,你这么辛苦,我回馈你一下也是应该的。”
齐鸣扫了一下念渔眯起的一双猫眼,觉出一种慵懒,让她心头微微有点异样。
“什么回馈都可以吗?”
齐鸣抿了口茶,故作自然地问。
念渔点点头,又提醒,“不可以太过分。”
“那……”
齐鸣放下杯子,转过去看向念渔。两个人的视线立刻胶着在一起,齐鸣的目光渐渐低下一点,看向那红润的嘴唇,慢慢靠近念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