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讲到“士兵就要有士兵的样子”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把自己裹得比菲国最高级博物馆里木乃伊还精致紧密的萧时。
这已经不是能用“花里胡哨”四字能形容了。
萧时饶是脸皮再厚,也不撑不住这么万众瞩目的场面。
她原本没想用绷带,但不晓得怎么回事,一来到索雷她就有种奇怪的不详预感,总觉得又要因为真理之石闹出幺蛾子。
尤其是今早醒来后,这种感觉非但没散,反而越发紧张的绕在胸口。
老师沉默片刻,开口道:“萧时?”
萧时扭捏地点头。
就在萧时以为对方要发难时,男人居然没多说一句话,直接让她坐回位置,这差别待遇惹得教室里人频频瞩目。
萧时硬着头皮扫了一圈,坐在了海洛的旁边。
佩德拉扭过头,看向萧时的眼神充满了迷惑,小声说:“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
萧时十分敷衍地写下四个字怼到她眼前:“个人爱好。”
佩德拉显然是不信,嘀咕几声,不情不愿地转回身子。
海洛被对方这新颖的造型震惊了片刻,如今缓过来,靠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真理之石?”
萧时点点头。说实话,她被真理之石坑了几次后,都要出现过敏现状了,不详的预感一个比一个准。
这节课,萧时可谓是用了十二分的精力去听,听到一半,她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这位老师的表情貌似到现在一点都没变过,像是被胶水糊住了似的。
萧时越看越奇怪,便偷偷摸摸写了小纸条问海洛。
海洛吐出两字:“面瘫。”
萧时:?
傻孩子,我在问老师又没问你。
海洛眉头皱了皱:“……我感觉你的眼神在偷偷骂我。”
萧时:……这都能看出来?!
“他是面瘫。”
随时随地关注后方动静的佩德拉主动解释:“你没听过戴文.纳森这个名字吗?原本是伯里恩上将得力手下之一,在一次战争受到严重伤害,面部神经受损,据说找了许多医生都没有办法。”
萧时了然,重新将思绪拢回课上。
戴文.纳森…戴文…
咦?这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萧时慢下记笔记的动作。
下一秒,笔尖骤然顿住,随即失控地在纸上划出一个深刻的印痕。
这人不是死了吗?!
萧时记忆没有出错,她的确听过“戴文.纳森”这个名字——在游戏手册中。
可攻略人物里有一位天元国的王子,虽然名字长相萧时忘得一干二净,但她记得这个角色走的是全能天才型风格,武力值极高。已公开情报上特意点明了这一点“……在他十二岁时,就具有极高的军事天赋,靠一己之力在战场上夺得了菲国强兵戴文.纳森之命,十三岁时领兵攻下……”
萧时当时还吐槽了 “xx岁,他xxx”的格式,和唐之景初中看的“五岁,她会说十八国语言。七岁,她成立地下黑暗帝国”的古早言情文简直毫无差别!
天元国的王子是在十二岁杀了戴文.纳森,按照时间线推算,这王子如今至少也有十七岁了。
戴文.纳森却还活着。
生怕自己弄错了人,毕竟同名同姓这事并不算少见,一下课萧时便逮住佩德拉问了清楚。
然后她确定了,没弄错。
萧时理所当然的宕机了。
她趴在桌子上,犹如尸体,双目空洞,颤抖着写下一行字。
“难道我看起来很聪明吗?”
好好的恋爱游戏世界她非但没个谈恋,反而要整的跟悬疑智斗游戏似的,脑子根本不够用啊!
三人沉默着端详面前这具只包了个头因此更加恐怖的盗版木乃伊,对于这个问题,她们的回答十分统一——缓缓地摇摇头。
萧时:……!
晚上,纠结了一天的萧时终于再一次突破了智商,对于戴文的事找到了两个合理的解答。
要么这个戴文.纳森是假的,要么世界剧情发生了变动,世界线脱轨了。
萧时更偏向于第一个,后面一个纯粹乱扯。
如果戴文真是假的,那么对方混进索雷究竟有何居心呢?
萧时:“……”
不是她自作多情,百分之九十真理之石有关。
简单而言,她又要被坑了。
越想越生气,解开了绷带的萧时开始和空气对骂。
正在给秃秃头顶抹生发精油的菲拉很是疑惑:“她怎么了?”
正在抱着小黄文看的脸红脖子热甚至快要流鼻血的佩德拉很是敷衍:“更年鸡、不对,是更年期。”
菲拉:“……你究竟看了什么才能嘴瓢到这种地步。”
骂完后,萧时决定主动出击,她得找个机会验证一下戴文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该怎么做?
“哇塞!精彩啊!真是精彩啊!”佩德拉兴冲冲地把书摊到萧时的面前,分享自己的激动之情,“这本小说绝了,主角女扮男装混进了骑士团里,现在她被发现了!
被打断思考的真话萧时上线:“虽然我不是很感兴趣,但为了你不再拉着我咋呼,我决定接下你的话――为什么会被发现?”
佩德拉:“……”
下一秒,她重整旗鼓,宛如失忆三秒的金鱼,依旧兴奋不已:“因为主角半夜偷偷去河里洗澡,被骑士长撞见了!”
佩德拉声音压到最低,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脸颊红彤彤的,鼻孔比耕地老牛张的还大,喷出白气:“现在,她正在和骑士长创造新的生命哦。”
萧时:“……”这剧情发展中间是不是缺了十几张?
她冷笑一声,丝毫不感兴趣地抽身离去,却在一脚踏上床时忽然顿住。
萧时:“等等,骑士长是怎么发现女主角真实身份的?”
佩德拉笑得十分多彩多姿:“看见她洗澡了呀。你想想,都光着身子了,肯定做不了假啊。”
萧时沉默了好长的时间,最后轻轻一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不错,不错。虽然简单粗暴,但的确是个好方法。
夜色正深,大地陷入了沉睡之中,萧时迷迷糊糊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喉咙干得厉害,在床上折腾几下,还是起来倒水。
萧时喝着水,特意朝海洛的方向瞅了瞅。
人在床上,没出去,好像在说些什么,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萧时稀奇,海洛居然也会说梦话。
她拿着杯子走近,一脸正气地偷听。
“汾……汾西……”海洛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身子不可抑制地变得冰冷,僵硬。
红色的天,仿佛涂抹上大片的血色,快要燃烧起来。
尸骸如同随处可见石子铺满地面。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被血染红的脸庞一如天上的云彩――诡异而又不祥。
“你不得……好死……”
她地下头。
脖子被砍了一半的孩子歪着脑袋怨恨地看向她,因为失血过多,喉咙干瘪下凹,每说一个字,血肉模糊的伤口处便向外喷出一点血花。
“就算……把我们、都杀了……”那孩子挤着气音,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她下达诅咒。
“你逃不、出去的……”
“你、也会死……死在这里……”
“汾西……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人……活着……”
孩子眼中没有痛苦只有疯狂和恨意。
她静静地听着,墨金色的瞳孔是死寂的深海。
她蹲下身子,看向对方,然后竖起食指,轻轻“噓”了一声。
“不要吵了。”她说。
不知何时,头顶上分盘旋着几道黑影,乌鸦一般的身子,却有着婴儿大小的人形脑袋,依稀能看见五官。
在她拧断对方的脑袋那一秒,黑影们似是等待以久,争先恐后地朝地上的尸体涌去。
不消一会儿,尸体便化作一具腐肉白骨,拖出长长的黏液。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长长的睫毛垂下,细微的起伏。
“海洛。”女人走来,笑容阴冷,如同一条花纹毒蛇,“你做得很好。”
女人如此说着,在心中暗道:怪物。
令人作呕的怪物。
她维持着僵硬地笑容,想借此隐藏深处的恐惧。
她派来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怪物弄死了。
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死法。
“汾西。”她擦擦脸上的血迹。以一种近乎乖巧的姿态扬起头,她瘦的皮肉包骨,看起来惨白而弱小,仿佛无论是谁都可以踢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