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气又不自在，气自己缺少顾城这样的男子气概，又不自在于他突如其来的亲密。
几人走到体育馆大门口时，天气阴沉乌黑，正噼里啪啦地砸着豆大的雨点。
这季节还是初春，阴冷的湿雨打在身上，一定着凉。
他们等了半天，这雨也没有减小的趋势，最后周唐也出来了，在大门口跟他们五个人一起，傻傻地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丝。
张骅不耐烦：“这要下到什么时候，训练了这么久，饿死了！”
“要不就这么冲出去？”丘实不确定道。
顾城看了一眼沈昀宝，摇摇头，就这么冲出去，这小孩儿肯定要着凉，看着就弱不禁风，啧。
“再等等，去外面吃。”
张骅跳到他背上：“对嘛！顾大帅请客！”
顾城面无表情：“再不下来，请你吃翔。”
张骅悻悻滑下来，旁边的曾猛也上蹿下跳：“大帅大帅，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顾城没理他，问周唐：“教练一起去？”
周唐摇摇头，他去的话这些小孩子估计会不自在，沈昀宝初来乍到，让他们几人联系下感情，他就懒得掺和了。
只是这雨一直不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
周唐想了想，记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个笑话，转身走进体育馆。
他四处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了清洁阿姨存放卫生用具的地方，掏出来几个大号的黑色袋子。
几人看着那袋子，集体沉默——如果他们没记错，体育馆的阿姨是用那个来套垃圾桶的。
张骅不确定地问：“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
周唐点点头，一摊手：“不然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很多年以后，S市一中的学生们都想不通眼前的一幕，也不明白当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想不开，做出那样奇葩的事情。
路上打着伞的学生们，或走往食堂，或走往教室，但此刻，他们共同停下脚步，看着从体育馆方向飞奔而来的六坨黑色不明物体。
他们，或者说它们，全被垃圾袋裹住，只在两只眼睛的位置各挖了两个洞，然后露出了膝盖以下的双脚。
大家看到，六双大脚在大袋子下跑的飞快，带着身上宽大的袋子，被风吹得鼓胀鼓胀，格外神采飞扬。
袋子里露出的眼睛，被那黑色的袋子衬地格外黑白分明。
这些黑色垃圾袋一股脑冲到校门口之后，又兵分两路，五个袋子冲往小吃街方向，另外一个往相反的路口冲，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陈欣口中的死女人，一班班主任，恰好走在学校里主干道上，她第一次对自己的眼神产生了怀疑，不确定地问旁边的学生：“这是时下最新款的雨衣？”
被问到的学生疯狂摇头，别问我，鬼知道那是些什么。
顾城几人冲进小饭店的时候，正在吃饭的客人被吓得差点四处逃窜。
老板随手就抄起身边的板凳，还以为是来打劫的团伙，张骅赶忙大叫一声：“别动别动，是我们！”说着赶紧扒开了头上的塑料袋，露出脸。
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骅他们经常在这一带浪，跟老板也很熟了，那老板笑骂道：“你们这是个什么玩意？我说呢，就这小本生意还有来打劫的，不应该啊。”
丘实笑呵呵道：“这不是没打伞嘛，急着吃饭。”
“好嘞，要吃什么，自己看看菜单，看好了就给你们做。”
张骅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昀宝来点菜，多点些，你顾城哥哥有钱，不怕！”说着把菜单递给沈昀宝。
顾城没说话，对张骅说的表示默认。
这逼格可以！
沈昀宝喜滋滋接过菜单，教练说的对，跟着顾城哥就有好吃的！
想是这么想，点菜的时候却看的很仔细，价格高的他都避过了，点的一两个还全是素菜。
他看着菜单上那颜□□人的肉菜，努力地咽下嘴边被刺激出的口水，把菜单合上，递给了顾城。
饭店老板看沈昀宝面生，笑呵呵道：“这位同学之前没见过，新转学来的吗？这模样长得真好！”
沈昀宝耳朵尖得很，点着菜，百忙之中还能听到别人的夸奖，他从菜单中抬起头，看着老板笑眯眯道：“谢谢，老板你也长得很好！”
老板身材弥勒佛一样滚圆，村里的老人家说，是最有福气的长相！
老板哈哈大笑，这孩子真可爱！
顾城低头喝了口水，确实很可爱。
菜单在众人手上转了一圈，回到顾城手上的时候，他又添了几个菜，都是之前沈昀宝对着流口水的那几道。
这些都是半大的小子，饭量都不小，等了这么些时候都饿狠了，菜上来后，顾不上说话，一个个地埋头苦吃。
沈昀宝看了眼桌上的菜，又看看顾城，心里很暖——教练说的没错，这些小伙伴都是很好的人！
顾城吃饭的样子很从容，带着一贯的散漫，却赏心悦目。
不知道是他私底下研究了最帅的吃饭姿势，还是本身家教就很好。
沈昀宝双手捧着碗，吃的很认真，一下一下慢慢嚼着，脸颊一鼓一鼓，吃到自己喜欢的菜了，眼睛还会惬意的眯起来。
红烧肉上酱汁多，一下没注意到，上唇就沾了不少肉汁，他自然地伸出舌头，快速舔掉后又埋头苦吃起来。
顾城正准备夹菜，一抬头就看到对面沈昀宝粉嫩的小舌尖探出来一点，掩着上嘴唇唇珠滑了一圈，又害羞似地“跐溜”了回去。
他突然觉得身上有点说不清楚的燥热，手上筷子顿了顿，转向了红烧肉的盘子。
第 7 章
吃饱喝足，几人扶着桌子出了饭店，雨已经停了。幸好，不然他们还要披着那袋子狂奔，关键是跑又跑不动，因为都吃太撑了。
走在雨后的路上，空气虽然还有些冷意，但是干净的，舒服的。
沈昀宝第一次跟新室友和同学在课下相处，感觉非常好，一路上都面带笑容。
张骅好奇心最重，自觉对室友的了解还不够，一路走来，嘴巴就没停过：“小宝，你家离这里很远么？”
“是的，坐火车都要五个多小时呢。”
“哦，那是有点。你们家有好玩的好吃的么？以后我们可以去找你玩么？”
沈昀宝挠挠头，他们家乡穷得很，孩子们玩的都是些乡下玩意儿，但有趣也算有趣的，那就是好玩吧？
“应该有吧，钓小龙虾，去河里摸小螺蛳，减掉屁股，放点佐料爆炒，呲溜吸出来，可好吃了。”
似是想到了那美味的吃食，沈昀宝咽了下口水，才继续道：“夏天可以摘桑葚，摘西瓜，好多的果子，都可以采。西瓜可好吃了，又甜水又多。”
顾城垂下眼睑——跟你一样吗？甜滋滋的。
沈昀宝可不知道顾城脑子里在想什么，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
“我小时候有点笨，特别好吃，但不知道哪些东西是自家，哪些是别人家的。跑到人家的田里去摘西瓜，后来被人家放狗咬，追着我在村里跑了几圈，嘿嘿。”
张骅噗呲一声，一边的丘实则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们要来找我玩，当然是欢迎的，就是我家里穷，没什么好房子住，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条件连学校的宿舍都比不上，没有这么敞亮整洁。”
“村里人都会养鸡鸭牛羊，有些小动物会跑到外面来，不是很干净，而且都是泥土路，没有大马路，车子进出也不方便，只能坐牛车进村，你们会吃不消的。”
张骅潇洒地摆摆手：“嗨，这有什么吃不消的，我们年轻的小伙子身强体壮，还怕这点小苦头？”
说着他就拉上衣袖，现出胳膊上的肌肉，摆个大力水手的pose，又补充道：“哪怕小鸡就在我脚边拉屎，我保证也会笑对人生的，放心！”
沈昀宝认真回道：“小鸡真的会在你脚边拉屎哦，散养的，到处跑，也不怕人。”
张骅：“……”
顾城嗤笑一声，丘实和曾猛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他一顿。
几人笑闹完，沈昀宝又深深叹口气：“唉，说着说着又有点想我爹了，他一个人在家里，估计也很想我，可能吃不下睡不着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看他，教练现在又不让我参加比赛，也没钱寄给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