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宝傻眼，满脸通红，他挠挠头发，接连说了两遍“对不起”，又灰头土脸地搀着老人家回了马路对面。
顾城在附近看完了全程，舌尖舔舔腮帮子，由内而外感觉到了愉悦。
周天下午，学生们陆陆续续都返校了，沈昀宝在外面发了两天传单，结了几十块钱的兼职费，心情好得很。
他瘦得很，除了脸颊上那点婴儿肥，身上也没几两肉，对于运动员来说，这实在是不够强壮。
周唐还总担心他的身体素质不过关，每天就像那养猪的农场主，诚惶诚恐地给自己的猪崽崽称体重，生怕他继续这样，会卖不出好价钱。
之前在村里，沈大福还经常会省吃俭用给他弄点肉食，补充营养，自从来一中学习后，他过得很朴素，平常在食堂吃饭，基本上都不点荤菜。
但是这天不一样，他自力更生了，所以他决定犒劳下自己，要去打个肖想了很久的鸡腿。
沈昀宝打完饭，独自在食堂里穿梭着找座位，很快就瞄到了一个空位，往那边挪去，半路却被人挡在身前。
他没看来人，只看着那个位置，生怕被别人占了。
左边被人挡，他往右边挪一步，正准备抬脚，可来人也跟着往右边挪了一步，他以为是碰巧，又往左边走一步，那人又跟着往左边一步。
他终于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来人，面生的很，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吧？
对方个子挺高，身体肉眼可见地健壮，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算得上俊朗了。
问题是，他看着沈昀宝的眼神很是嘲弄，不怎么让人舒服。
顾恺也站在这人旁边，两人身后还跟着一群学生，活脱脱的黑老大带着一帮小啰啰，浑身散发着蠢蠢欲动想要搞事情的气息。
沈昀宝自小在村里长大，接触的人际关系单纯，没学会看人脸色，只面带疑惑地问：“这位同学，有事？”
“什么同学？！谁跟你同学？我有这么土的同学吗？”拦路的人语气满是不屑。
这些人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特别是开口说话的那个，他叫凌丹的，跟顾恺都是一班的，家里有点钱，在学校里呼朋唤友，自成一霸，一般学生看着都躲。
只是大部分学生不明白，他这样的霸王怎么会跟顾恺这样的好学生搭上，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此刻他们盯上刚转来的沈昀宝，可能事情不能善了，旁边坐着吃饭的学生见势不对，立马缩到一边去，有的直接端着餐走了。
沈昀宝皱起眉，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个人了？
“不是同学，你拦我路干啥？怎么，想抢饭吃？”
“哟，牙尖嘴利的很呐，怎么今天没跟在顾城那伙人后面摇尾巴呢？小狗崽？”凌丹一边说，一边猝不及防地抬起手，从下往上，打翻了沈昀宝手中的餐盘。
沈昀宝没料到这一出，躲闪不及，饭菜撒了一身，餐盘哐当一下砸到地面上，食堂这一片瞬间安静下来，像被按下了停止键。
没错，凌丹就是给自己的哥们顾恺出气的。
那天早上他们都把顾城的傲慢看在眼里，也看到了跟在顾城身后的沈昀宝。
这小子跟顾城是一伙儿的，收拾了他，也让顾城收敛收敛，一个私生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沈昀宝低下头，盯着一地的狼藉，又看看自己被撒了一身的菜油和饭粒——
他很饿，地上的饭菜里有自己平常舍不得打的鸡腿。
他很穷，身上是他爹怕他被嘲笑，专门给他做的新衣服。
他抬起头，眼睛通红。
食堂挺大，三班的学生也比较分散，有一两个恰巧在附近、想站出来说话的同学，也被别班的人给拉住了，而其他学生都不敢吭声。
顾城就是在这片静默中走进食堂的。
他自己一个人很少做饭，平常都去附近的饭店打发下，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光顾了食堂。
只是他刚懒洋洋掀开帘子的时候，沈昀宝的餐盘恰好被打翻。
顾城本打算走往食堂窗口的脚步拐了个弯，走入这一片人群中。
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沈昀宝身上，一时间还真没人注意到悄无声息的他。
“哎哟哟，这小可怜样，还委屈了？没饭吃了吧，喏，在地上，你舔啊！”凌丹指着地上的饭菜笑嘻嘻道。
沈昀宝蹲下来，就在众人以为这同学真要把地上的饭菜收拾起来继续吃的时候，他拿着餐盘猛地跳起来，一下子砸到了凌丹身上。
所以，之前他的眼眶不是因为委屈泛红，而是因为愤怒！
那一刻，沈昀宝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揍他揍他揍他！
餐盘是铁的，他在愤怒之中没控制手上的力道，“哐当”一声甩到凌丹的肩膀上。
当时在场的所有学生心理活动是一致的——啧，挺疼的吧。
顾城打算冲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小可爱还是有点攻击力的，不错。
砸完盘子，沈昀宝还不解气，趁凌丹还在震惊中，以极其敏捷的身手对着他的脸会挥出一拳，凌丹这才震惊地大吼一声：“卧槽！”，立马想还手。
沈昀宝身形灵活，但力量比不上这大高个，硬打架是打不过的，何况凌丹还有帮手。
所以他在那时候，脑子转地飞快，下一秒就绕到了凌丹身后，蹭地跳到他背上，一手箍着他脖子，一手死命拧他耳朵，还边叫道：“你个杀千刀的！让你浪费粮食！让你毁了我新衣服！你赔！你赔！”
“杀千刀”这个词是跟村里大妈们学的，她们经常会为了一点小事来一场女人们间的较量，妇人们对骂的词汇，沈昀宝倒是耳濡目染。
凌丹疯狂嚎叫起来，他后面的那群小伙伴都懵了。
“都死人啊！赶紧给老子弄下来！”小弟们这才慌慌张张上前，拉着沈昀宝的胳膊把他从凌丹背上往下扒拉。
在这片热闹中心里，淡定的人有两个，顾恺以及看热闹的顾城。
凌丹打翻沈昀宝盘子的时候，顾恺没有阻止，凌丹被沈昀宝揍的时候，他也没上前去帮凌丹的忙。
自始至终，他都维持着自己彬彬有礼的风度，看着凌丹作恶。
那边几人慌里慌张地扯开沈昀宝，困住他手脚，凌丹终于摆脱了这难缠的小子，转身抓着沈昀宝头发，就想上去甩他一巴掌。
只是那只手还没挥下去，手腕就被斜里伸出来的一只大掌抓住了，那手掌强劲有力，愣是扯了他一个趔趄。
凌丹怒目回头，看到了顾城。
顾城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扯着他手臂挥到一边，食堂里空地不大，到处都是桌椅，那一下直接把他砸到了餐桌上，那动静比之前沈昀宝带来的打击还要大。
周围很多女学生捂着嘴巴，看热闹的同时，还在小声惊呼“好帅好帅好帅”！
那能不帅吗？
顾城从小没人管，日常少不了被其他孩子欺负，打架的时候没有家长维护，全靠自己的拳头。
这么多年，他已经有了一套独特的打架心得和体会，甚至研究出了用什么姿势攻击对方才是最帅的，伸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帅翻全场的准备。
毕竟，他顾城是这条GAI上最靓的仔！
虽然没打过架、但是出离愤怒的沈昀宝，再加上一个战斗力本身就爆表的顾城，几个人当场就在空间不大的食堂里干了一架。
沈昀宝倒还好，他出手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躲，顾城就不同，他打人狠，只揍两个地方，一个是脸，一个是肚子。
要么绝对的外伤，要么绝对的内伤。
一时间，食堂里学生惊叫乱跑，餐盘和饭菜乱飞，还有那不怕事大的在一边助阵，简直是大型灾难现场。
这一片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食堂里的大妈们。
怎么说呢，要论战斗力，你大妈永远是你大妈！
她们挥舞着打饭的勺子从饭堂后面冲出来，所到之处，学生们全都如惊弓之鸟般退散，毕竟要是被她们手握着的武器拍到头上，那不是开玩笑的。
带头的大妈边跑边喊：“谁敢在食堂惹事，是哪个小崽子！不得了了，敢在食堂放肆！”
她们走到混乱中心，看了眼站在那里的沈昀宝和顾城，身形没动，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眼从餐桌上爬起来、满身狼狈的凌丹——
这小子眼神凶狠，长相猥琐，搞事情的肯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