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31)

陈逸南带她去了一个烧烤店,烟熏火燎的,香味四溢,这是他们俩没来过的地方,大约是他随便找的吧。可能就是为了说个话而已,陈逸南只点了两瓶啤酒。

陶真也没心思吃东西,两个人面对面干坐着。

“我……”

陶真抿着嘴唇,难以启齿,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对。

陈逸南看着她,说:“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懂。”

你懂?

陶真看向他,他的眼神好像真地什么都知道了。

陶真垂下眼睛,喝 了一口啤酒。

“我……这次……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你说什么都行……我……”

“陶真!”陈逸南打断她的话,“我说了我懂。我来找你是因为别的事。”

“别的事?”

陶真很意外,还有事情比这件事更重要?

只见陈逸南从裤兜里拿了一根烟出来,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他也喝了一大口啤酒,狠狠抽了一口烟,脸颊陷进去很深的一块。这是他为难的时候常有的表现。

“你想说什么?”

陈逸南把大半截烟戳进烟灰缸,然后有点了一支新的。

陶真愈发着急了,“你怎么了?”

陈逸南看着她,“你对这个陆远乔了解多少?”

“他?”

“嗯。”

陶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昨晚上他们才……

“不算了解,就知道是我哥找来的。”

“你哥很久没联系你了吧?”

“嗯。你知道的。”

陈逸南点点头,“我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逸南从内怀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我有黑客朋友你知道吧?”

陶真点点头,“我知道啊,怎么了?”

“我查过陆远乔。”

陈逸南把牛皮纸袋推过来。

晚上十点钟,陶真回家了。

对门的陆远乔还没睡,一开门就看见了酩酊大醉的陶真。

他明显不悦了,皱着眉头问她,“去哪儿了?”

“喝酒。”

陶真干脆来到他的房间推门进去,“和陈逸南。”

陶真把自己摔进沙发,两个脚翘在沙发扶手上。

陆远乔的眼神和表情把她弄乐了,“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早该知道的。你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吗?在这装什么?”

陶真看着他,表情渐渐阴冷。

“陶真,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压根儿没放在心上。”陶真从沙发上站起来,醉眼惺忪。

“我还得谢谢你来陪我,要不我昨晚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抵抗寂寞了。”

陶真摸向他的胸口。

陆远乔转回身,正对着她,“陶真,有些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应该早点说的,但是——”

“——开不了口是吗?”

陶真眯着眼睛笑一笑,“的确,像你这种案底丰富的人,说上一晚上也说不完吧!”

陶真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站下来。

陆远乔没有反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陶真一句一句地戳他的心口窝,“你在国外被通缉。”

“你把人撞死了逃逸。”

“你混黑XX,吸X。”

“你甚至把人给弄没命了!”

这一系列的事儿,要说起来,还说不完呢!

陶真酒后壮胆,她什么都不怕了。

“还有什么?你自己说,比如你这回跑回国内,盯上我,目的是什么?怎么?哑口无言了?”

陆远乔的确没什么话说,她说的都对,没有一句虚言。

“你说的都对,我的确做过很多错事。”

陶真忽然笑起来,“错事?你把这叫错事?”

“你把我哥怎么样了?你说!你说!”

陶真忽然冲过来抵住他的脖子,两个人一起撞在墙上,陶真像疯了一样对他挥拳头,一拳又一拳地重击,他一次都没有还手。血水从他的嘴角漾出来,陶真这才停了。

“你说,你说啊!你把我哥弄哪儿去了?”

陆远乔捂着左边的耳朵,说:“陶真……很抱歉……我到的时候你哥已经死了……”

“啊——”

陶真不想听见这个字,不能听,不想听,不可以听!

她拼命对他挥拳头,对着他的头狠狠地打下去。

“你把我哥还给我,你把我哥还给我!”

陶真渐渐没了力气,她要疯了,陶思远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的!不会的!

更不可能死在这个混蛋的手里头,陶真一边打他一边哭,“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不是我……陶真……不是我……”

“你闭嘴!你还想狡辩!你还想狡辩!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我哥报仇!”

陶真疯了,彻底疯了!她双眼通红,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给哥哥报仇。

陶真抓过电视柜上的花瓶,照着陆远乔的头砸下去,花瓶碎裂,陆远乔不动了。

世界安静了,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陶真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魂来!

她看着自己沾着血的手,看着地上躺着不动的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撞碎了身后的穿衣镜,撞翻了身后的一排小花盆。

“啊——杀人啦!杀人啦!”

忽然有人惊声尖叫,癫狂着从门口跑过。

陶真慌张四顾,“不,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

陶真夺门而逃。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大雨,陶真奔跑在雨中,不断地跑,不断地跑,手上的血水滴滴答答淌进雨中。路上的人都躲着她,避着她,她忽然像个魔鬼一样冲进人间。

她跑啊跑,跑到陈逸南楼下。

电脑城早就已经下班了,陈逸南也已经不在了。

她像个落汤鸡一样继续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远,跑到了哪里。

她钻进一个树林,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来。

雨很冷,她抱着自己的身体,紧缩在大树下。

电闪雷鸣,风驰电掣。

陶真呆呆地缩在树下,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能找谁,能去哪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等陶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一个装着白色灯管的房间里,她的手上挂着点滴,这是医院。

很快有人发觉她的苏醒,叫了一声,“陈队,人醒了。”

陶真没看见人,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就知道是个女的。后来又一声响,有人进来,是个男人,他神情严肃,带着不怒自威的正气。

“陶真?”

“我在哪儿?”

“县医院。”

陶真闭上眼睛,很快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不是梦,不是梦,全都是真的。

她杀人了。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

“——是我干的!”

没等人家问完话,陶真就招了,全都招了。

两个警察还在喋喋不休,陶真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划落,淡声说:“我不后悔,如果重来,我还是会杀了他,给我哥报仇!”

男警察看着她,对身边的女助手说:“等她清醒一点再说吧。”

陶真从始至终没有否认过一个字,醒来之后的几天之内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口供。但让她意外的是,陆远乔没死,他还活着,只不过一直没有醒过来。

陶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后悔。

最终,陶真以故意伤害罪入狱了。

蹲监狱的时候,陈逸南来看过她,但她不见,她不想见任何人。

她跟组织请求参加劳动,参加读书会,参加小组学习,总之让她能忙起来的事都行。

起初的日子并不好过,刚进去的时候总有人想欺负她,但一听她是什么罪进来的就都纷纷避让了,倒是得了清闲。

陈逸南给她写过信,但陶真一封都没看,全都给撕碎了。

她找不到理由继续拖累陈逸南,她是彻底的坏人,跟陆远乔没什么两样。

但陈逸南的信还是不断地送来,一直一直送,送了一整年。

狱友都说他是个痴情的种子,陶真笑一笑说:“我可没让他等,他自己乐意,活该,傻子!”

陶真在狱友眼中,有些不近人情,不好说话,是个刺儿头,没人敢惹她。当然了,她也没什么朋友,每天都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做事,凡是上前示好的都被她一一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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