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窗帘一角,那个陆远乔正抬头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他还对她笑了一下。
“陆远乔,你到底想怎样?”
“帮你搬家。”
“那也不能就这么搬了,我东西多,没准备。”
“三天还没准备好?我再等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你上来干吗?这是学校,女生宿舍!怎么能随便就进?”
“你放心,你不下来我才会进。”
“你——陆远乔,我哥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告诉我他给你多少钱,我想办法给你更多。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再磨蹭一会儿,校门就关了。到时候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陶真一时找不到对策,“陆远乔,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一小时。”
如果不是这个事儿,陶真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保护别人而妥协。这种事简直像在演电视剧,她可不是圣母,她也救不了谁。
只是,陶真与叶玲玲交好,多少了解她。叶玲玲家境贫寒,这学期因为偷用电热棒的事儿被通报批评了。她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全家人都指着她出息发财呢,陶真实在不想给她雪上加霜。
这样想着,陶真收拾好了几个小包裹,下楼去了。
从这里开始,算她败了。
陆远乔似乎有些得意,嘴角微微翘着。陶真气势汹汹而来,“我告诉你,别得意,我可不是因为怕你才搬家。”
好像越解释越幼稚,结果已经说明一切了。陶真有些底气不足,钻进了他的后座里。
就这样,陶真回家了。就像他信息里说的那样,屋子打扫干净了,缺的东西也都补全了。
上次跟陶思远吵架赌气,她曾发誓再也不要踏进这个家门。而今,她还是回来了。
陶真心不在焉地把几个小包裹扔进柜子里。
陆远乔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儿,“你看看还缺什么?”
陶真看他极其不顺眼,手里夹着烟,也不客气,“缺个男人。”
陆远乔看着她,似乎早有准备,“我就住你对门,有事可以来找我。”
“什么?”陶真几乎要炸了,“你住哪儿?”
“你对门,102.”
这么说,他们成邻居了?这不是阴魂不散是什么?
陶真一气之下扔了烟头儿,烟头儿直奔他而来,灭在他脚下。
“陆远乔!我哥到底花了多少钱买你这个走狗,你说!”
陆远乔把烟头儿捡起来,放进烟灰缸里,“你不能再抽烟了。”
“是么?不能还是不许啊?”
“说说区别。”
“没区别,因为我是不会听的。”
陶真说着又掏出一根烟点了,还特别到他跟前冒了一口烟。十足的挑衅。
陆远乔没气没恼,只是用两根手指头夺了下来。陶真以为自己很有力气,可与他相比,她简直是弱地手无缚鸡之力。与他争不过之时,他居然用大拇指按灭了烟火。
陶真愈发觉得这个人不正常。他的所作所为,全都不正常。他一定是个疯子!
与疯子争,不会赢的。
陶真颓然坐在床角,“请你出去。”
“出去!”她愤然指着门口,“你干吗?你干什么?”
还没完,陶真又眼睁睁看着陆远乔拿走她的烟和打火机。
“今天太晚了,缺什么的话明天再买。我走了。”
“滚!”
话音刚落,陶真扔了一个枕头过去。他单手接住,又给扔了回来。
“别任性。”
“你说谁任性呢?我任性?你谁啊你!我还轮不到你管!我告诉你,你干的这些事儿,我早晚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陆远乔你给我等着!”
陶真憋屈得要死,陆远乔根本没搭理她,回答她的是一声轻柔的关门声。
陶真快要气炸了。一个小时,她都在床上揪头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凭什么?凭什么?
陶思远是她亲哥,被他打骂她认了。可是这个陆远乔,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对她!难道这一切都是陶思远授意的?陶真快把电话打没电了,陶思远还是不接她的电话。
欲哭无泪,压抑至极。陶真只好在快要发疯的时候给陈逸南打通电话,解解闷,降降火。
已经晚上十点了,陈逸南还在组装电脑,抽空接了她的电话,“今天怎么没来找我?”
陶真叹口气,压了压火,“今天公司赶活儿,下班太晚了。”
“哦,吃了么?”
“吃了。”
“吃的什么?”
“包子和方便面。”
“又吃那个,你不能总吃那个东西。”
陶真听见电话里有其他声响,“你在干什么?”
“组装电脑。”说着,陈逸南盖了机箱盖子,完成了。
他拍了拍机箱,心情好像不错。
“逸南,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什么话?”
“你说要带我私奔的。”
陈逸南笑了。
“你笑什么?”
“有钱谁不想,私奔也需要花销的,我总不能带着你去要饭。”
“我不怕吃苦。”
“我怕,我怕你跟着我吃苦。”
这句话,听上去既心酸又窝心,陶真整个心都软了。
“逸南,我想你了。”
“想我?”
“嗯。”
“再忍忍,明天我去找你。”
陶真翘着嘴角,“行。我搬家了,我回家住了,你明天直接来家里。”
陈逸南一怔,“回家了?你哥回来了?”
真是一言难尽,“没有。总之,明天见了面再说。”
“好。就我们两个。”
陈逸南话中有话,陶真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那我等你。”
为了准备这次约会,陶真一下班就奔向了菜市场,买了些新鲜蔬菜和水果,大包小裹地回家了。
一进门就开始收拾,一小时后,她把菜洗好了,水果切好了,衣服也换完了,还戴上了他喜欢的那顶黄色假发。镜子里一看,全都是他喜欢的物件。
她的心砰砰乱跳,只等陈逸南进门时跳到他身上去。
等她在枕头底下藏好了安全-套,人就来了。陶真兴高采烈地开了门,蹦了老高,“Surprise!”
然而,她的热情送错了。
门外的人看着她,清清冷冷的,上下打量了她的穿着——铆钉靴,短裤,露脐装,金发头套。
“怎么是你?你又要干什么?”陶真堵在门口。
“黄头发不适合你,口红颜色不对,短裤太短,靴子不搭,露肚脐容易拉肚子。”他说着,径直进了门,无视她的阻拦,给她撞到一边去了。
在他点评之时,陶真当真犹豫了一下。靴子不搭么?口红颜色不对?
他走向厨房,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一样。
“喂!你要干什么?”陶真见他把一条鱼放在了水槽里。
“你不是喜欢吃鱼么?”
“鱼?你要在这里做鱼?”
“嗯,去我那儿也行。不过我还没装抽油烟机。”
昨天才让他滚来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粘糊啊?也不知道生气,并且他还在彻底无视她的意愿,开了水龙头,洗鱼。陶真倒像个碍事的人一样,被他搞得躲来躲去。
许是他出现在这个小厨房里实在是有种反差的美感,她并未那么讨厌,反而觉得有趣起来。
“你会做么?”陶真往前凑凑,略有怀疑。
“有姜么?”
“……在地上的袋子里。”
他很快就把葱姜蒜洗干净切好了,手法娴熟,像是个会做饭的。
陶真也会做,和陈逸南在一起的时候,她练过几个菜,都是他爱吃的。陈逸南从没下厨房,陶真也不要求,她觉得给喜欢的人做菜是幸福的。
现在忽然有个男人上门来给做饭,倒是稀罕。陶真想起了陶思远围着围裙的样子,只是陶思远比较胖,没他这么标致。
她竟然开始想念陶思远了,越来越想那个狠心的死胖子,“我哥还教你做鱼了?”
“你哥有个菜谱,他自己写的。”他说。
“菜谱?”
“你没看过?”他回过头,有些惊讶。
再看她这一身叛逆不羁的装扮,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没看过。我很好奇,我哥跟你是怎么说我的?”陶真问。
“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什么意思?”
陆远乔闻到一股烟味儿。一回头,陶真正在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