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太阴星君上前把自己的外袍往她身上一裹,施法稳固她的魂魄,“我不知道她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
月无双冷笑,反问:“你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巫婆气愤地上前指责,“月大人在人间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在哪里?!一句不知道就把所有关系撇清?”
“阿秀……”月无双淡淡地说了一句,气若游丝,“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是我失责,我不知道我们的孩子不止孤元,不知道她杀了我们的女儿,扔去了地狱,我原以为我们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太阴星君沉沉叹气,“当日你知道我有妻室,要与我断绝来往,我回天上之后,再见到你时,已经是月家的人求助我封印你开的法门,封印法门,我放走了你,回垣下坐忘,我坐忘百年,终究参不透……太上忘情……的境界……”
“……我气数已尽,别再耗费修为了……”月无双恢复原本的容貌,的确如月白在圆光术中所见,一个纤柔貌美的少女,她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
如今太阴星君这么一说,月白倒是觉得月无双执着于打开地狱与人间的法门,目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她终究是个有神位的女仙,你杀了她,受罚是无法避免的……”月无双忽然嗤笑一声,抬手触碰太阴星君的脸颊,痴痴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星君……师父……望舒……呵呵我还是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用尽全力,扬手施法,挡开了太阴星君的法术,后退跌坐在地,魂体顿时加速消散,几近虚无,手中的纤阿剑跌在地上,粉碎后灵气散尽。
太阴星君蹙眉,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无数利针刺向他的心头,他试图上前劝解:“九玄!你恨我也罢,但我求你,让我救你!”
月无双眼中含泪,轻笑了一声:“你是星君,不能与魔为伍……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我恨你……我一生的苦难都是你给的,可是,我一生的快乐……也是你给的……”话音轻飘飘地随着她的身影消散。
“九玄……”太阴星君激动地伸手挽留,却只剩下一片虚无,他的长袍在空气中无力跌落……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太阴星君跪在原地,心如死灰,身上的魔气尚未退却,整个屋子笼罩了一阵圣光,从天而降许多穿盔甲的天兵天将,带头的将领面无表情:“太阴元君孝道明王灵宝净明黄素天尊,堕入魔道,杀正室夫人,判下诛仙台,入六道轮回。”
话毕,两个天兵上前给太阴星君扣上法索,太阴星君默不作声,丝毫不反抗。
“且慢!”计都一脑门热血上来,不知怎的站了出来,“望舒本就不喜飞鸾,是飞鸾去西王母那谄媚求来的婚约!况且婚后,望舒居垣下,飞鸾居素曜大宫,有名无实,何来正室夫人之说?!飞鸾残害人间女子,难道因为她魂飞魄散了,就可以免罪?!”
“计都星君若有异议,可上天庭提出。”将领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押走了太阴星君……
眼前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们从前对月无双的理解,月白心里压抑:“太阴星君……下诛仙台会怎么样?”
杨云淡淡地回答:“修为散尽,入六道轮回,运气好的话,还能当个凡人。”
“这……”
月白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结局,月无双从反派变成了受害者,美丽慈祥的太阴娘娘却是罪魁祸首,她们都魂飞魄散了,太阴星君也即将下诛仙台……
家里被仙法破坏得破乱不堪,外面已经被消防和特警围了起来,高警官昨晚回去让人撤销禁止香火的通知时,就顺便跟上头调动了消防和特警,封锁了这一带,对外宣称里面瓦斯爆炸,把周围的人都疏散了,月翰成在中途已经赶了回来帮忙,和锦灵、尾牙一起负责对付外围的邪魔外道,素问、素欣和老邓在外面帮忙清理,连那个清河和尚都来帮忙了。
白一凡、白长青、白燕、阿花正在收拾残局,只在凌乱的地方收拾出一片空地,让月白安然靠在床上休息,沈雨辰帮忙老巫婆给宝宝擦身。
计都星君坐在沙发那沉默着。
房间之间的墙壁已经崩塌,月白靠在床头,下身盖着被子,眼前是二楼的起居室,一览无遗;左侧是崩塌的墙壁,对面小巷的光景一览无遗,放眼望去周边都是施法后的符咒碎片、行尸腐肉。
她别扭地说:“这么多人在忙……我……”
杨云坐在她身边:“没关系,你现在就是要好好休息,如果你觉得别扭,我带你回杨府休息便是。”
“不不不,眼下这种情况,我们不方便离开。”昨晚的妖魔横行都是觊觎她孩儿而来,周围的损害程度尚且不知,但从她当时的感知来推测,外面肯定也是一片狼藉。
“那就好好休息。”杨云安抚道,“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别走……”月白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
计都猛地站起来,一副气势汹涌的样子,杨云瞥了他一眼:“计都,你去哪?”
“回天上。”计都一脸不痛快。
“你知道的好像挺多。”杨云托腮。
计都哼一声冷笑:“虽然我与太阴不熟,但若太阴跳诛仙台,换个更讨厌的家伙来他的神位,我就更不爽了。”说罢,咻一声没了踪影。
正好上来的素欣和阿花目瞪口呆。
素欣:“计都星君……是个傲娇?”
阿花:“是幼稚。”
老巫婆抱着孩子出来,干干净净地交给杨云,那一瞬间,月白觉得她似乎老了许多,不是她印象中怪里怪气的老巫婆了,就像个普通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巫婆哽咽了一下:“月家……又一代了……”
“阿秀婆婆……”月白握住她的手,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月九玄走了,你节哀……”
老巫婆深呼吸一下,弯起满是皱褶的嘴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我都明白……月大人这些年很苦,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能在消散之前破了诅咒,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月白不语。
“这些年,我很怨恨星君,但他刚才……”老巫婆欲言又止,“星君是好人……我就知道,他们还爱着……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落得如此收场。”
杨云抱着孩子,望着睡得很香的儿子,平静的双眸里多了几分波澜,他抬手在儿子的额心轻轻触碰,内心的推测似乎得到了证实,自嘲地笑了一声,悲叹:“太阴,这份见面礼太大了。”
月白疑惑:“什么见面礼?”
“太阴把自己的一半修为封在了我们儿子身上,虽然婴儿躯体也许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灵力,但大概是因为月氏一族血脉的关系,能安然融合,以后对儿子修炼有极大的帮助。”杨云沉沉叹气,“太阴……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自我灭亡的打算……坐忘之期乱了心神,他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沿,但尚且保持理智,还记得来找月九玄……”
听到这个,月白心里更是难受,之前一直认为太阴星君是个渣男,可现在人家把一半的修为给了她儿子。
杨云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既然你们一脉都是太阴的后人,那长辈送礼物给晚辈也是应该的。”
月白正要反驳,却见老巫婆也一脸认真地点头:“也是,毕竟月家直系这一代,就剩下月丫头,如今她的大儿子出生,长辈是该送礼……不说这些了,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的,杨大人,给小公子取个名字吧。”
杨云愣了愣,从月白怀孕开始,身边发生了太多事情,孩子的名字的确还没怎么想过,他平淡地回应:“就叫千秋吧。”
“杨千秋?”月白轻声念了一次名字。
“月千秋。”
“跟我姓?”月白疑惑。
“嗯。”杨云微微点头。
“为什么?”尽管在这个时代,经常有年轻夫妻生两个孩子,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没想到杨云一个鬼帝,居然主动要求让儿子随她姓。
“不为什么,要非说原因,也很多。”杨云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一个人几千年了,子嗣对我而言并不是必要,在我心里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你,以前是,如今是,将来也是,况且,生孩子这事你是最辛苦的人,也是最大的功臣,他也是月氏一脉的后人,姓月也很好,你爸是家主,你也是家主,而他……千秋,得了太阴的一半修为,今后也是修炼太阴门下法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