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牧邵清的眼中合上,少年缓缓坐下。
他打算通个风。
“果然,骗得太频繁,没有效果了。可惜,又要费一番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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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啼,这什么名字啊?小牧跟他爸不一个姓?”电脑前的乐正逸大惊小怪。
宁珂低头在键盘上敲了一连串指令,牧邵清的所有信息全部出现在界面上:“跟母姓,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他母亲不是单纯的妄想症患者,那这个男人可一点都配不上她。”
“行吧,身世之谜也不碍着什么事,左右也不可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你去注意一下他的工作时间,之前的不算,就这半年从两份工作到三份工作的记录,我算了一下他休息的时间,一天最多只能休息四个小时。”乐正逸啧啧赞叹,“这是什么样的牛人。”
“一天睡四个小时并不是什么问题,大部分beta,都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宁珂把资料翻转过来,牧邵清的工作地点非常详尽,“饭庄、网吧、游乐园。”
“起码可以证明一件事情,他应该就是beta的潜力者,不然这么短的睡眠时间,他不可能有那么好的精力来做事。”这些分析,学校那边早就做过,不然也不会派宁珂去接触他了。
乐正逸端起重新满上的咖啡,翘着二郎腿。
宁珂道:“家室清白,可以录用。”
乐正逸阻止道:“别啊,这么草率。你看看,他打这么多份工,每个月工资抵得上我小侄女的了,他怎么还住那样一个小破房子?还一个人住。”
宁珂关上电脑:“有一个吸血鬼的爸,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就是我觉得古怪的地方,你说我们的资料会不会有假,beta不是都挺无情的吗?”乐正逸拿过那一份有关戴啼的介绍,一边怀疑,却一边对牧邵清起了莫名的敬意:“小学弟对这个男人,太好了吧。”
“他毕竟还没分化,而且看样子就是好欺负的。”宁珂说。
乐正逸见人要走,问:“你去哪里?”
“萍水巷,今天去签合同。”
宁珂顺手拿了乐正逸在桌上的车钥匙,看起来似乎是想要顺手牵羊。乐正逸赶忙鲤鱼打挺。咖啡撒到了地毯上,污了一小块。“别,我知道你会开车,但是,小迈被交警没收的话,我跟你没玩。”
宁珂道:“烦死了,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他成年了。”
乐正逸把咖啡杯放回桌子,尴尬地挥挥手:“你先去,我、我我去给阿姨叔叔打个招呼。”
“呿,你还是三岁小孩子吗?出个门都要报备。”宁珂撇过头,大步离开了。
实木门嘭的一声,合上。
乐正逸重新做回椅子,翘起了二郎腿:“嗬,下次欢迎小学弟吧,我不是beta,我还是需要补眠的。”
作者有话要说:
‘BAO普’社会情报:
在未来,人工信息素是一种珍贵的药品,需要大量金钱购买。
第6章 重生6
嘎吱一声,门在身后紧闭。戴啼侧头,余光瞥见板间房的门。那是一抹冰冷的白,和房间里的那个人一样寡淡,没有任何情感。
他的儿子独自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完好无损地、自得其乐地生活了三年。
汗水划过耳朵,戴啼拉开顶层的门,走入楼梯道里。即将达成某种目的的事实,让他欢心地哼起了如今流行的歌。清瘦的身形随着天台的门紧闭而完全消失,戴啼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随手一扯衣服上露出的线头……结果,线断了。一粒扣子滚到了扶手边,他躬下身去捡。
靠近了铁质扶手,‘哒哒’的声音格外明显。
戴啼用袖子抹了汗,起身朝着扶手下看了一眼。z字型的楼梯只忠实地传达了声音,戴啼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并不太在意,很快又开始苦恼自己掉落的扣子,这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高帮皮靴踏过地面的声音格外悦耳,戴啼再抬头的时候,声音已经到了近前。
慢慢走上来的少年,有着豪门出身之人特有的骄矜,白皙俊美的面容,锋芒毕露。他看都没看戴啼一眼,便与人擦身而过。
戴啼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宁珂,面上充满了疑惑。
直到离开居民楼,戴啼才猛地转头。老旧的门撞击着高框,发出哐的一声。这里就像是任何普通的居民楼一样,毫不起眼……没有任何不同。
戴啼身前停着一辆崭新的迈巴赫,金蓝双拼,原色售价百万起步,标准的豪门搭配。
·
宁珂不知道他给一个‘老父亲’带来了何种震撼,敲了敲牧邵清的门,他努力忽视着这个让他不满的环境。
掉灰的墙、微微发黑的瓷砖、老旧得甚至出现裂缝的地砖……
宁珂想到了资料里写的,牧邵清还打了三份工之多,每天睡眠极短,住在一个脏乱差的环境里……
“这是什么样的牛人。”宁珂的脑海里不期然冒出了乐正逸的声音。从某方面来说,乐正逸说得没错,牧邵清这种日子,不是一般人能过得下去。
就算是beta也忍不了。
示弱攻势遭遇滑铁卢的牧邵清,已经不怎么想理会戴啼了。敲门声响的时候,他正提起垃圾袋,站在门后,思考着是不是把东西往男人的脑袋上砸。
或许这样表现得更像青春期的孩子。
直到现在,牧邵清还认为,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意图,是一件挺丢脸的事情。考虑到事情已经发生了,欲盖弥彰并不能让一切麻烦事情消失。
牧邵清打开门。
然后……
愣在了原地。
手中的垃圾袋掉到了地上。
顶层的风挺大,湿霉的气息混着钻入鼻腔,宁珂忍着没有去揉鼻子,双手插兜站在门口。闵州一中那身英伦风的校服给大少爷增添了些许的贵气,跟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
和戴啼谈话也就过了十几分钟,距离下午还早,牧邵清实在没有想到,宁珂会这个时间过来。他瞬间收起之前的冷漠脸,连眼睛里都透出笑意:“宁珂!”
自从上辈子,牧邵清就已经认清了和宁珂之间的缘分,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词——
“浅薄”
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短暂交集过后,背道而驰。学生时代是这样,他投身于研究信息素以后,更是这样。直到信念的世界崩塌,牧邵清也从未与宁珂深交过。
重生的礼,来得太大,也太像一场梦。
宁珂的声音混着风传来:“准备,签合同。”
牧邵清的心砰砰跳,一时没给反应。宁珂的声音略略不耐烦:“你倒是快点,这边停车麻烦。”就算是迈巴赫,在这样的老城区,也只能憋屈地窝在路边。
“不是说下午吗?”宁珂低下头问。
“上午顺路,你要是困了,在车上睡。”宁珂转身,“我去楼下等你。”
牧邵清的手握紧门边,直到宁珂消失了,他才匆匆捡起身后的垃圾袋,丢到桶里。他洗了一下手,刚准备出门,脚步一顿,回身从柜子里拿出了装着证件的小钱包。
牧邵清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眼前的道路太长。
阳光洒在拐角,但以往喜欢靠墙走晒太阳的牧邵清,却头一次紧抓扶手,三步下楼。他的运动神经不错,两级台阶两级台阶地跳,居然也没有崴脚。
探头出来瞧动静的邻居大婶叫了声牧邵清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邻居纳闷牧邵清的反常,最终只得归结于——‘小牧打工又要迟到了’……
牧邵清匆匆到了楼下,却见宁珂踩在一个男人的外套上。白衬衫、西装裤,这是戴啼今早的配装。
牧邵清远远地见了一抹身影,就知道得罪宁珂的是什么人。
门‘哐’的一声合上,戴啼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宁珂缓缓抬起了自己的长腿,转身,对牧邵清道:“下来就下来了,你在那里磨蹭什么?”
牧邵清小跑着走来,眼尖地注意到墙上的裂缝,他不动声色地靠人更近了点,视线挪到了宁珂的腿上。
宁珂‘哼’了一声,语气非常不好道:“不好意思,踩到你的衣服了……”随后,看戴啼还坐在地上,他的声音提高了两度,“你还在干什么?水泥地凉快吗?”
“不不不……”
牧邵清从来就不觉得戴啼硬气,这人总是欺软怕硬,唯一例外的,大概也只有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