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了六七声之后,程远才接起来,声音里带着困倦,“喂……”
就一个‘喂’,然后便没有下文了。
周诚笑了一声,问程远,“你在哪儿呢?学校还是京大医学部那边?我回来了,你想吃什么,再给我一个预计到家的时间,我做好饭等你。”
电话那头的程远看了一眼日程排班,打着哈欠说,“我在京大医学部附属医院这边,跟着咱妈值班呢。可能得到晚上十点才能下班,困死我了,两个月没睡个好觉了。你不用等我,我回去随便吃点就成。”
“你替她值班?期末考试考完了?”周诚问。
程远没回答周诚的问题,而是来了一句,“等我晚上回去再说,京城这段时间不太对,传染病特别多,当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主要是皮肤病,我看着都害怕,每天回去都得洗半小时的澡。”
说完之后,程远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就剩他一个人吃饭,周诚也懒得做了,他点了份外卖,还蒸了一碗蛋羹,吃过之后,把主卧里的传单被罩都换了,感觉困意上头,便两眼一闭睡着了。
他是被程远进卧室的响动给吵醒的。
程远什么都没穿,原本蹑手蹑脚的,生怕发出声音来吵到周诚,见周诚醒来,他也没再做作,直接开了夜灯,走到周诚躺的这边儿,用力撅了撅,把周诚往里面推了推,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面对面地看着周诚。
见周诚要开口说话,他摇了摇头,把手搭在周诚的腰上,说,“什么都别问,今晚也别闹,让我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和咱妈请假了,正好得回学校办点事儿,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快困死了。”
周诚:“……”不知道的还以为程远这是趁他不在就去搞什么发泄精力的多人运动去了呢。
他把夜灯关掉,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他说,“行,你睡吧,有什么话明早说,你想吃什么,我明早给你做。”
“营养糊。”
这三个字的话尾音都没落,程远就打起了鼾。
周诚伸手在程远身上薅了一把,发现程远清减了不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给程远加餐,听着程远的鼾声,没过多久,他就也被瞌睡虫给光顾了。
这一宿是程远数月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九点,周诚已经睡饱了,打算起床做早饭,程远却扒拉着周诚的腰不让周诚走,嘴里还嘟囔着说,“再睡一会儿,你这么着急起来干什么?外面那么冷,陪我睡到十一点,然后咱俩一块儿去外面吃吧,正好置办点年货。我妈说今年过年要来京城和咱俩一起过,咱俩得去置办两身行头,不然我妈看见又得说咱俩。”
周诚都能清晰地听到程远的五脏庙在闹腾,他说,“你再睡一会儿,我给你弄点你想吃的东西去。”
一说到吃,程远的困意就少了一半,他睁开眼问周诚,“我想吃的东西?什么东西?”
周诚露出了魔鬼微笑,“营养糊,昨晚你睡前特意叮嘱我的。”
程远身上还有的那一半困意这会儿也被吓没了,“拉倒拉倒拉倒,谁想喝那玩意儿了?你看看冰箱里的牛奶过期了没?如果没过期的话,给我热一包牛奶。”
他宁可什么都不吃,也不想回顾周诚那秘制营养糊的味道。
那是一种尝一口就会让人生无可恋好久的神奇食物。
周诚之所以那么说,完全就是吓唬程远的,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他去哪儿给程远找鸡胸肉、西蓝花去?程远说的牛奶,他昨天晚上已经检查过了,已经超过保质期很久了,他昨晚就丢了,不过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他可以搞个水煎蛋出来当早餐。
第94章 :公然挖人
想睡懒觉的程远终究是经不住‘营养糊’的恐吓,蔫头耷脑地起来吃了早饭,主动接过刷碗的任务。
周诚挑好了二人穿的衣裳,等家里收拾利落后,便一起出门去了国科大。
程远是去医学部忙他的事儿,周诚去未来技术学部找了陈向阳院士。
陈向阳院士一见到周诚就摇头叹气,还痛心疾首地问周诚,“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们课题组呢?我说给你留一个比较难的题目,让你好好沉淀一下,结果你这才用了多久?你打算一年就博士毕业是吧……”
周诚摸了摸鼻子,“其实我觉得半年就可以。”
“你想多了。”陈向阳院士冷笑连连,“你这算是提前毕业,期刊投稿的论文一篇都没有,还想提前毕业?别做梦了。不过你的实验技术都突破了,写学位论文也好,期刊投稿论文也罢,都不算什么难事儿。”
“你抓紧时间把大论文给写了,小论文投出去。如果是你写的这个质子刀方向,可以试着多投一些顶级期刊。反正过年前这次毕业,你是赶不上了,那就努力努力,冲一下来年暑假那次毕业。”
“还有就是,对于你来说,多做出一些学术成果来还是很重要的。百篇优博的事儿我帮你弄,你自己就不用费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然后就是国家的万人计划和千人计划,守着千人计划名额的人太多,一群年轻有为的教授都在排队等着,你做出来的成果虽然突出,但落在纸面上的成果不多,冲击千人计划可能有点困难,但万人计划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你能把万人计划给拿下来,直接就是副教授职称、教授同等待遇,你去哪个高校都不会被拒绝。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国科大,不过我看你这情况,多半是不会考虑我们这边了,你虽然是国科大的学生,但和国防科大的徐仁宗、李昌平他们的关系比和我都近,你要是去那边也挺好的,那边的环境更纯粹,只要你能拿出技术来,就算你只是个讲师,那也会受人尊重。”
说到底,陈向阳院士心里还是替周诚考虑的。
周诚盘点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成果,同陈向阳院士说,“我最近有一篇论文打算投出去,就是和质子刀技术相关的,不是太宏观的东西,就是零碎的一个技术碎片,写一篇文章绰绰有余,您看要不要挂一个共同作者?”
陈向阳院士回答地相当痛快,“挂!这么重要的成果,不挂是傻子!”
“行,那我就保留四个作者了,我算一个,您算一个,高能物理研究所的付盛林院士算一个,他的助手许宴算一个,差不多了。”
周诚不是学术界的愤青,他清楚学术界的规则,如果不是他送了国防科大一个‘超高水材料’的突破,他在国防科大做实验怎么会那么容易?
一个人想要在一个环境中生存,首先是要适应环境,等有能力做出改变的时候,再考虑改变环境。
“付盛林和他的助手都给共同作者?小周,你和老徐的关系也不错,他这两年应该会再冲一次院士评选。”
把烟头抿熄在烟灰缸里,陈向阳院士有些难为情,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爱说,“你知道的,老徐做的是发动机技术,很难突破,技术的革新没少做,但真正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成果却拿不出来。”
“你看要不要给他一个共同作者?如果能在质子刀的成果上署名,那证明他已经靠近了超精密铸造的门槛,对他再上升一步有很大的帮助。当然,选择权在你手里,我就是提个建议。”
徐仁宗教授确实有点惋惜,如果他当初换一个研究方向,凭借他的天分以及努力,早就评上院士了,可惜他当初从一堆研究方向中挑挑拣拣地选出了最难的一个,被卡在瓶颈上许多年……他的年纪比陈向阳院士还要大上一些,可陈向阳院士都已经当选多少年了,他还只是一个享受□□津贴的二级教授。
周诚道:“不用,那个混合动力推进的发动机就能帮到徐教授了,当初您把那篇文章发给徐教授,他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应,想来是实验挺顺利的,等消息吧。”
陈向阳院士这会儿才想起来,在周诚的博士研究方向确定为芯片之前,人家吭哧吭哧埋头苦干了很久,写了一篇《基于传统化学推进手段而优化的混合动力发动机技术》的文章,因为里面涉及到的好多项技术都不方便公开,他才建议周诚去找了徐仁宗,让徐仁宗帮忙把把关,徐仁宗已经好久没给他回复了。
“这个老徐,该不会是拿着小周的成果自己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