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说了之后道:“属下怀疑是寿安侯府,但一直没有证据,我已经把这事和义父说了,他们也会在暗中调查。”
“白叔他们刚来多久,能查到什么?别太着急,那背后之人险些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此次便是我找不出来,王爷也一定不会放过的,且等着吧。”
喜来看了眼她的肚子,垂眸答应了。
管笙笙怀孕的消息没有大肆宣扬,但她遇刺之事却是连宫里都知道了,皇帝便也知道了管笙笙怀孕之事,特意赐下了不少赏赐。
除此之外,皇后甚至好些她并不熟悉的高分位的后妃也送来了不少东西。
而这之中,唯有太皇太后送来的礼十分特殊。
她在赏赐了管笙笙好些珠宝药材之余,还送来了两名长相身材皆不凡的宫人,说是她身体不适,往后便由她们伺候宗亲王。
这位善解人意的好婆婆叫管笙笙真是无话可说。
人直接送到了宗亲王面前,她是没看到的,但听说宗亲王看也未看一眼便叫人送到了浆洗房,好端端的两个有品级的宫人转瞬就成了粗使婢女。
管笙笙听了也只笑了笑没说话,但包大娘却替她愤慨又操心,找了个借口偷偷跑去看看那两个狐狸精到底是什么德行。
她刚走,宗亲王就罩着一身黑衣来了飞羽阁。
管笙笙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不赞同道:“王爷何必这时出门,晚些来便是。”
说着让飞霞拉上窗帘,宗亲王脱下幂篱,在她床边坐下,抓着她的手道:“我怕你担心,所以来了。”
“我担心什么?”
“那两个女人。”
管笙笙笑:“夫君不是已经处理好了么?”
“我安排好了你就放心了?”
“自然。”管笙笙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相信夫君。”
“难道不是因为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吗?”
管笙笙讶然:“夫君这是什么话?我若不把夫君放到心上,又怎会和你生孩子?”
说着摇晃着他的手撒娇:“都说怀了孕的妇人爱多想,怎夫君这个大男人倒比我更爱多想,嗯?”
可她的平静和脱口而出的信任让宗亲王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就快断了,此时便是撒娇也散不去他心中的焦躁和不满。
可她是孕妇,他还是只能压抑着自己,不愿在此时与她争锋相对。
他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包大娘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喊道:“公主,不好啦,那两个小贱人里有一个是王爷……”
一看宗亲王也在,忙住了口,脸色瞬间白了,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她僵硬的笑了笑,道:“奴,奴婢,不打扰二位主子……”说着转身就想溜。
宗亲王却淡淡开口:“站住。”
包大娘壮硕的身躯抖了抖,像个鹌鹑似的缩在一起转过身。
“你刚才说什么?那两个女人里有一个是本王的什么?”
“回,回王爷,奴婢,奴婢看错了,并没有,没有什……”
“说!”
宗亲王一声冷喝,包大娘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那,那两个女人里,有一个叫,芝玉的,很,很像,您……您之前的,未,未婚妻,张之语张二小姐……”
宗亲王愣住,他并未看过那两个女子的容貌,根本不知道里面还有这号人。
他回头看向管笙笙,她却笑了,觉得这位太皇太后娘娘真有意思——在她怀孕期间送来和之前儿子主动求娶、后来又被退婚的未婚妻相似的一个女人,是想做什么?
管笙笙回望宗亲王,青梅竹马,初恋难忘么?
第34章 相信
宫门下钥后, 宗亲王却入宫了。
惠帝知道后很是意外, 问:“他这个时候入宫是有什么事?人呢?”
宫人忙道:“回皇上, 宗亲王这会儿在太皇太后娘娘处呢。”
“他去了皇祖母那里?”皇上脸色不解又有些担心,忙道:“摆驾,朕要去看看。”
瑞和殿, 宗亲王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站在大殿上,他身后跪着两名侍女, 正是此前太皇太后送去惠园的那两个。
“伯昭,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不悦地看着他。
“臣也想问问太皇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笙笙如今正怀有身孕, 此前还曾遭到了刺杀,受惊不小, 还曾动了胎气,现在正是应该静养的时候,您却大张旗鼓的送了这两个女人去惠园,您是想做什么?”
“哀家不过是看她有孕无法伺候你, 这才特意叫人选了两个去为她分忧。她身为王妃, 你身边如今又只有她一人, 若她懂事, 这种时候早该自己张罗着为你添侧妃侍妾了,可听说她出身不好, 从小不曾受过教导, 哀家担心她不知事,这才不辞辛苦替她做了她该做的事。怎么,如今她不仅不感谢哀家, 反而挑唆你到哀家面前来质问?这是她身为儿媳该做的事吗?”
“臣谢过您的操心了!”宗亲王眉眼冷沉:“但这是臣的家事,不劳您费心。更何况您送一个和安国公世子夫人长相相似的女人是想做什么?您行事毫无顾忌,不顾臣臣也认了,不顾公主臣也替她认了,可是,安国公世子夫人如今可是您的亲侄媳,您如此作为,可曾考虑过您侄儿侄媳的脸面?”
太皇太后脸色难看:“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过一个婢女罢了,谁会想到那么多,若你看不上换一个便是,何须东拉西扯,你就是看不得哀家好过!你这逆子,早知你如此曲解,哀家的一通心意还不如喂了狗!”
“到底是谁看不得谁好过!”
宗亲王突然大吼出声,周围伺候的人都吓了一跳,崔嬷嬷见状忙挥手让其他人下去,自己屏声静气守在角落里。
“自从儿臣出事困兽惠园,这八年,您什么时候对儿臣如此上心过?儿臣开始那两年病的要死了也没见您来看一眼!如今,儿臣有了心仪之人,眼看又要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您这个时候却又跳出来,打着为儿臣好、为儿臣着想的借口,实则是破坏儿臣与公主的情谊!在儿臣看来,您不是想帮儿臣,您就是看不得儿臣好!”
太皇太后被他一通话吼得脸色僵白,气得胸口起起伏伏,怒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宗亲王的眼神却愈发冷漠:“母后!”他已经许久不曾喊她母后,这一声,却叫太皇太后忍不住心中躁涌,难以安宁。
“儿臣只想知道,儿臣到底是您的儿子,还是您的仇人!”
太皇太后脸色一变,怒指他:“你,你这逆子……”
“皇叔!”皇帝已经到了一会儿,可里面母子两人吵架他不好进去,便等了等,可这会儿听到宗亲王的话便站不住了,忙走进去,对宗亲王严肃道:“皇叔,您如何能与皇祖母说出这样的话呢!”
“皇上!你快来看看,看看你的好皇叔都在说些什么!哀家一门心思为了他好,他却说出这种话,真是伤透了哀家的心啊!”太皇太后拉着皇帝的手伤心哭诉。
皇帝忙安抚太皇太后,转身想与宗亲王说两句,却见他满身冷漠,雪白的脸孔覆满冰霜,想到当年他不顾一切扑向自己的一幕,想到他如今日夜不分的痛苦生活,一切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宗亲王看着哭得伤心极了的太皇太后,毫无波动:“若太皇太后当真想为了臣好,那便如过往的八年一般,对臣不闻不问吧。”
说完,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太皇太后愣住,看着他拒绝的背影,惊怒异常:“逆子!”
见两人关系如此之僵,皇帝叹了口气,却毫无办法。
回去的路上,宗亲王一个人坐在不透风的马车里,整个人寂静犹如冰塑。
他脑海里想着的是当年宫宴遇上突遇刺客,他奋不顾身的扑倒皇帝,那带毒的箭射到了他的身上,他正为自己救了皇上而庆幸时,却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他倒在地上,看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太皇太后丝毫不顾端庄体面扑向只是受了惊吓的皇帝,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他彻底晕过去,她都未回头看他一眼。
此后,他因中毒险些身死,在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幸好外出游历的张之南回京救了他。可从此后,他便不能见光,不能听见刺耳的金瓮声,他像个活尸一般活在被遮住了阳光的屋子里,他不觉那是屋子,那更像是他的坟墓。
可从他受伤直到现在,她从未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