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晔不耐烦,但终究扶起她,让她靠着马车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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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高阳醒来时,她的手脚皆被绑住了。
她穿着中衣,肩膀撕裂作痛。
之前逃难时不觉得伤口疼,如今静下来,倒觉得它真疼。
楚晔坐在她床对面的圆桌旁,手里把玩着藏宝图:“原来它就藏在你身上?”
他似笑非笑的,得意至极。
他的得意真令人讨厌:“必须得在我身上啊,关键时刻我还得靠它保命。无真材实料,如何保得来?但它仅是临摹件,图上仍有许多信息我并未临摹上去的,您确定只要您手上那份?”
他之前叫来了医女帮她医治。先前从马车下来时,他考虑到男女有别,命驿馆的女子扶她进房间,命她们帮她换衣服。
不曾想,女子从她身上找到这份藏宝图,交给他。
他得到它了。
他拂袖起身:“临摹件便临摹件,只要已标出宝藏位置,其余的便无关紧要。你已无用,接下来就等着被扔出去吧。”
曲高阳脸色一白。
不要,她不要被丢出去!
“如果您得到的只是临摹件,而真正的藏宝图落入他人手中,如何是好?”
他又重新坐下,半眯眼地看她:“上一个威胁我之人,已入土不复存在。”
她心惊胆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不是在威胁您,只是请您安顿好我即可。相比于富可敌国的财富,我这点保性命的要求不高的。”
他被人耍得团团转,心里极不舒服。
真想把她扔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没得选择。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往你的藏宝图藏匿地。若你有半句谎言,你会知道,我比嗜血门的人,更可怕。”
他把她那些药丸、药粉等,全扔进房间的废物木桶里,而后走出门。
曲高阳蔫倒在床上。
她此时无异于与虎谋皮,身陷囹圄。
哎哟,伤口又疼了。
不行,她得多吃点肉才行,把伤口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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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他们前往曲高阳说的藏宝图藏匿地。
厉天在前方驾车,楚晔撩开车帘,道:“还有多久能到寺庙?”
厉天停了马车,望一眼四周:“回公子,大概还有半个时辰能到。”
楚晔坐回车位,曲高阳眼巴巴地盯着他。
他不悦:“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她发誓,有朝一日她得势,她一定令他们每天诵读忏悔心经,让楚晔天天后悔曾如此对她。
“这马车之中就您我二人,您不让我看外头,我便只能看您了。”
楚晔睁开眼,由上及下扫她一眼:“无羞无臊,恬不知耻。”
她原想反驳,然而她闭了嘴,低下头去。
不看就不看,她数手指还不成?
十里的路,本该一路热闹顺畅,然而周围却越发安静。
她的藏宝图是在江城青枫客栈拿到的,自拿到以后,她便没再出城,故而她的藏宝图本该藏在江城里。
她怀有藏宝图期间,所做打扮是乞丐扮装居多,住的地方也是庙里居多,因此,她说藏宝图隐藏处是城北寺庙,也无过错。
虽然她是信口开河诓他们的。
他们由城南进城,驾车一路向城北后山寺庙。它是座破庙,如今已不住人,新寺庙搬到城郊山上去了。但由于它仍在城中,往日里路边也多少有些小商小贩在那儿摆摊,故而热闹还是有一些的。
如今路边却安静得很,一个小商小贩也不见,着实诡异。
果然,一阵风起,一群人拦在他们的路前!
“把沈小鱼给我们交出来,可保你们无恙!”
来人身上的衣物并非统一的黑衣,看来并非嗜血门之人。
曲高阳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夺藏宝图的人又来了!
他们厮杀了起来。
厉天在外头应对那些人,楚晔要下车。
厉天拦道:“公子,您回车里,我与其他人能一起对付这些人!”
楚晔淡淡道:“无妨,我也下车,在车里反而不安全。”
曲高阳闻言也赶紧跳下了车:“在车里不安全,您也不知会我一声。我若死了,您的藏宝原图可就没了!”她难道不是人啊!他在车里不安全,她在车里就安全了呀!
“死了更好,便再无其他人得到藏宝图。”
曲高阳:“……”!!!
果真是可忍熟不可忍了!
众人厮杀,楚晔也拔剑伤了几人。
曲高阳想了想,爬上江河护栏头,底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江水,“各位,听我一言!” 她指向楚晔,“藏宝图已不在我身上,在那人手上!”
她厉声道:“我是从他马车里下来的,早已受他威胁交出了藏宝图。此时藏宝图在谁手上已不言而喻!但你们若仍想做无用功,向我索要藏宝图,我亦不反对!”
她笑一笑:“然而,你们似乎没机会了。来世,我定不会放过你们!”她说完纵身一跃跳进江里!
楚晔跃过去一把拉她,却只拉到一抹破碎的衣角。
他心跳如雷:“厉天,命人沿江搜!”
“是!”
“交出藏宝图,否则休想走!”
楚晔心有怒火,愤怒道:“痴心妄想之徒,一个不留,全部废掉武功!”
他的属下收到命令:“得令!”
楚晔望向江面,刚才心跳到嗓子眼的感觉再度袭来……她如何敢如此大胆!
第九章 被囚
曲高阳最终悄默默地回到了曲家商号。
不,应该说,她是爬上了岸,在半死不活状态下被曲景阳捡回来的。
她已在曲家商号里养病半月有余。
如今,他们北上,往曲家方向回去。
“姑娘,您喝药。此时药温不烫不凉,最是适宜服用。”
珠儿端来药,放在她跟前。
她们今晚住在客栈。
曲高阳大病未愈,仍需吃药。曲景阳安排了有些拳脚功夫的珠儿看管她。至于“助纣为虐”的桃儿,早已被“打入冷宫”,被发配去粗活了。
她被曲景阳捡回来时,大凶险,身上有伤,还呛水,感染风寒。
她被关在屋里封闭静养半月,方才恢复。
她对珠儿笑笑,极配合:“好的,珠儿,你姑娘我喝。”
珠儿背脊发凉:“姑娘,即便您如此,我也不会放您出去的。三公子说了,得带您走。”
她沉下脸:“三哥是你的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
珠儿想起她竟然连江都跳了,便是说破天,她也断不会放她出去:“姑娘,我的卖身契在夫人手里,我娘也在夫人那儿当差,按理说,我的主子该是夫人。”
她跳江,她也不愿意的。可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唯有她当众“死去”,金蝉脱壳,且将藏宝图祸引东水,她才能将她从藏宝图一事中摘出来。因为她已“死”去,再追她也无用。
“你太伤我心了,我跟你同屋多年,你竟说夫人才是你的主子。”
珠儿心头有点发怵:“您别为难我,放走您,回去仔细夫人扒了我的皮。”
曲高阳认命地趴在桌上:“你出去吧。对了,叫桃儿过来服侍我。”
珠儿:“三公子说,罚桃儿在外头当粗使丫鬟。”
曲高阳反对地摆手:“你平时舞刀弄枪,也伺候我不惯,让桃儿回来,她手巧,梳头发好看。”
珠儿去禀告曲景阳,曲景阳顺了曲高阳的意,这才让桃儿回到她房里。
桃儿给曲高阳梳头:“姑娘,您可吓死我。您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别想再活了。”她现在仍心有余悸。
曲高阳看一眼外头,悄声对她说:“桃儿,我打算等我康复了,再走一次。”
桃儿惊愕地捂着嘴,之前种种九死一生的画面又涌进脑中:“姑娘,万万不可,您之前经历过的还不够么!我这次是断不会支持您走的。”
曲高阳懊恼:“可若不走,我就要去当那个雍和县主,要嫁给那个皇太孙。”
她在曲家商号疗养期间,听珠儿说了,她被册封为了雍和县主。
原来她们口中那位“不知何人”,且在三年后与皇太孙成婚的县主,竟是她。
逃了许久,折腾许久,想不到仍绕不过此坑。现如今,连县主都被封上。
她和桃儿最初会从曲家大院里乔装出走,是因为她无意间听到她父母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