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那处也去了,身上却不见多少天阉的秽气,值得上手一试。”
微笑着点头,梨九轻声道:“多谢各位爷的指教。”
然后她走过去,俯身在眼睛里满是惊慌与恨意的姬补绌耳边轻声说:“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二皇子你说的不错。既然如此,果真还得是让男郞来爱抚你,是也不是啊,绌儿?”
确实应该要给自己的儿子治治病。
不过不是治下半身,而是要治疗一下这恶毒货色的脑子。
这些事情不仅仅是阿笙不知道,谢涵秋更是难以知情。
毕竟梨贵妃疼爱自己的二皇子是宫闱里面出了名的,大皇子姬将勤都是放养,至于姬补绌,那可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前两年朝堂上甚至有隐隐的传闻,说将来姬补绌会荣登大宝。
这样的疼宠和溺爱,梨九又怎么可能会下此狠手呢?
阿笙和谢涵秋又闲扯了两句有的没的,也就离开了小厨房,准备回去就寝入睡。
“你在这里做什么?”
因着谢涵秋怕黑,身旁也没带别的侍女,阿笙就先把她送回了院里,这才折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哪曾想,还不等走出谢三老爷的院子两步,阿笙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这声音并不吓人,甚至可以说是轻柔而悦耳的,不过花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恶鬼的哭嚎一般猛地抖了一下,若不是阿笙上前搀扶了她一把,怕是就要跌在地上,被丛生的荆棘划破膝盖。
直起了身子后,花锦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还叹了口气:“奴婢睡不着,就想着溜达出来赏月,也好不耽搁明天伺候小姐。”
这倒是有意思。
阿笙抬头看了眼乌云笼罩的天,寥落的星子不少,都是黯淡的颜色,然而连月亮的影子都瞧不到。
就连花锦也自觉失言,不过她从容不迫:“奈何出来以后,奴婢才发现没什么上弦月。奴婢想着,许是小姐院子的屋檐遮住了月光,所以就向别的院子走了走,或许就能瞧见月亮了呢?没曾想,哪里都没有,正想回去,就碰到了小姐。”
别的院子就是谢三老爷的院子,花锦看起来是完全不知道阿笙正因为家产的事情,和谢三老爷龃龉不断呢。
不过阿笙也没动怒,还清浅地微笑起来:“花锦,我今年几岁?”
花锦一下子卡了壳:“小姐正是刚过碧玉年华,还未到桃李之岁呢。”
虽说花锦不是愚钝的人,但是她因着各种想法盘旋在心头,是真的一下子傻了,也想不到为何对方会突然换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话题。
“原来我不是髫年的稚童啊。”阿笙凉沁沁地开口,“你这话是糊弄七八岁的孩子呢?”
花锦愣住,低下眼沉思了半晌,再抬起头时已是泪盈于睫:“小姐,不瞒你,明天是家姊的生辰,府里不许烧火祭拜,奴婢是知道的,也不想给您惹麻烦,实在是心里闷得紧,这才想出来走一走。”
她的姊姊,自然就是在牢中吞金自杀的双桃。
阿笙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她这个说辞,“府里是不允许烧火,不过我明天可以给让你提前休沐,去旁的寺庙里头祭拜一下自是可行的。香火钱还够吗?不够的话,你明早去找鸣绿支四、五两银子。”
这只是花锦临时支吾出来的说辞,其实她一出口就后悔了,在她看来,阿笙必然是恨双桃恨得咬牙切齿,是恨不得唾其骨、啖其肉的咬牙切齿。
不然当初怎么可能一定要双桃去死呢?
这样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还会给她花锦好脸色看?
没有想到,阿笙竟然这么轻飘飘地揭了过去,连一句话都不曾多问,还很体恤一般地塞给了她银子。
因为过于惊讶,花锦不仅停下原本往前走的脚步,还直接将心里的困惑给问了出来。
湿润的晚风撩动起阿笙的头发,一绺黑色的发丝绕动在星子下,“我和双桃可是相伴了将近十五年,总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吧。”
她的眼睛是清莹的明亮,云山雾罩却更加和柔美好,“你姊姊应该也和你说过,我很小的时候还经常缠着她玩呢,怕是比你更像是亲妹妹。”
双桃说过的。
每当双桃休沐的时候回到家里,都会将府里的趣事讲给自己听。出现频率最高的并非崔姑母,而是很爱躲懒又黏人的阿笙。
那时候花锦还很是妒忌这个不知从哪里而来、直接就夺走自己心爱姊姊的人。
而且阿笙还能在双桃差点被卖掉的最为紧要的关头,把救命的银子赠予她,这不是随便的谁都会愿意做到的,特别是那时候两个人已经生了罅隙。
既然如此的话,花锦望着回过头来微笑着的姣妍女郎,默默地想。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害双桃甚至于间接杀了她呢?
双桃不是自尽,是你的谋杀,谢洄笙。
第102章 男扮女装也值得英雄救
至于帮手。
谢老太太也有点忧愁地摸了摸阿笙的头, 很是担心地说:“你父亲母亲倒是很擅长打理这些东西, 但是你出生没多久他们就过世了, 都来不及好好教导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阿笙甜糯地笑起来,“虽然我不会, 但是有旁的人会啊。”
谢老太太挑起眉,就连发髻下面的抹额都跟着绷紧, “乖孙女, 你可小心被人骗了。”
阿笙充满信心地摇摇头:“不会的。”
正挖着秋梨膏当零嘴吃的百叶舔舔勺子, “所以你的帮手是谁啊?”
阿笙望着她,笑而不语。
过了很久。
“不是吧。”百叶差点没呛出来, 甜蜜的膏脂染亮了她的嘴唇,“你这位帮手就是我?”
阿笙帮她拧上秋梨膏的盖子,非常理所当然地道:“自然啊,之前在涿郡的时候我不就说过, 之后百叶姐姐发达了, 会来抱着你求帮忙的。”
想起来阿笙送过来的五百两银子, 百叶的手指是颤抖的:“你, 你这是早有预谋!”
“错啦错啦。”阿笙把她的手指抓拢,摇了两下, “我这是挟恩图报。”
笑闹完, 百叶很是小声地说:“虽然我学得是挺不错的,但是可从来没有对这么大的谢府操过刀,你就不担心我会吞钱走人吗?”
是个非常不自信的语气。
“是这样吗?”阿笙揉着自己被掐疼的脸颊, 眼泪汪汪的,“既然如此,那我就找别人了。”
百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再去拧她的脸,“你这真是和蒋钦一样,是逗我玩呢?”
本来还拖着腮欲逃的阿笙顿住脚步,疑惑道:“等一下,百叶姐姐,这位蒋钦又是哪里来的人?”
情势逆转,只需要说错一句话的功夫。
“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挺有意思的郎君而已。”百叶咳一声,饮了一口茶润润喉。
阿笙磨刀霍霍地走过来:“快,老实交代,不然不给你甜糕吃。”
笑着叹口气,百叶放下了茶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在路上遇到地痞无赖在欺负一个戴着帷帽的柔弱小姑娘,我看不过眼就上前去搭了把手,没想到这女郎会武,自己就把十来个壮汉统统掀翻。”
“啊。”阿笙慢半拍地问,“所以这和你说的那位蒋性郎君有什么干系?”
百叶面无表情:“直到这柔弱女郎一摘下帷帽我才发现,原来这不是女郎是男郞。”
是这样啊。
刚想若有所思地点头,阿笙的发丝都跟着主人的动作凝固在半晌,“等一下,所以蒋公子是在男扮女装?”
这话说起来有点复杂。
云鬓倩影的女郎点缀过人流如织的街市,社火与银花在黛紫色的夜空上绽放,还未等最后一片秋天的花飘落在绸缎一般的暗河里,已经有盈盈转着的灯笼挑亮了街市的一角。
因而阴仄角落处的嘈杂声响,也就在这样辉煌盛大的暮景下不值一提。
腥臭味是臭鱼烂虾驻足的头发,破着洞打了无数补丁还点缀偷来食物碎屑的衣服书破烂的欲望,邪祟的是眼神,阴暗的是思想。
团团围拢的是天光。
绢纱银丝雕琢过的是过膝的云纹斗篷,随风而动的帷帽遮不住锁骨的精妙细巧,手腕的莹白是秋日凉雪,向巷子里躲的姿态是勾起兽念的欲擒故纵。
这要是普通的丐帮权力倾轧,百叶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奈何因着阿锄从前的事,她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欺负姑娘家的事情,当即从袖子里挥出来一把银簪,就要上前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