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不要谈一谈?”,沥沥问他。
暮开碎发下的眼睛闪了闪,他抬起头,有些抱歉的说,“编辑在催,明天好吗?”
沥沥低下了头。
更晚一点,暮开站在楼上,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问她要不要谈一谈,沥沥又说,“明早要开会,下次吧。”
他们过着与往常的一样的生活,但似乎又少了些什么,或者,是多了些什么。
周末的夜晚,他们去了小而温馨的剧场,坐在第一排靠右边的位置,这是他们躲开互动,又能看好表演的最佳位置,花了很多次才找到的位置。
那是《恋爱的犀牛》,美丽的柠檬味的女主角明明在台上大声呼喊,“命运会善待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的时候,黑暗中的沥沥,无声的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暮开应该转身把她抱在怀里,但他紧绷着脸,隐藏在黑暗里,就像那八年一样,但在无数次垂泪后,他早已放弃了哭泣,只是,喉咙还是有些哽咽,说不出话。
话剧的男主角马路说,“明明,我想给你一切,可我一无所有,我想为你放弃一切,可我又没有什么可以放弃。”
他们拒绝了小姨邀请他们去不丹的旅行计划,拒绝了肖羽和老贝的聚会邀请,他们似乎都在做着一个准备,分手的准备。
“我管你们!”肖羽生了孩子,胖了一些,脸上明明看起来更慈祥母性一些,但脾气显然被老贝宠的更返老还童了,“你们干儿子的满月酒都不吃?还是人吗?啊?”
周末咖啡书店的客人不少,听见这位大爷大声的嚷嚷,微微侧目,但老板娘显然很纵容的样子,并且还大大方方竖了一个大拇指。
“而且晚上还有音乐节!那个乐队好不容易来上海,绝对不可以错过!”肖羽继续道。
沥沥苦笑了一下,“你月子坐好了吗就去音乐节?”
肖羽挑着眉,十分不讲理,“所以你们更要去保护我呀!不然你们干儿子长大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沥沥笑了一声还在想着如何拒绝,但下一秒,暮开说,“好,我们会去的。”
☆、勇气
周末,他们四人约在了胖胖的火锅店,还是那样热闹,四周是辛香的味道。
“老贝,可都是为了照顾你才点的鸳鸯锅!”肖羽往菌汤锅里涮着羊肉,“人家沥沥家的都能吃辣!”她一边说着,还是一边往老贝碗里夹着菜。
秋季还有些冷,沥沥穿了一身针织的收腰连衣裙,现在的她似乎不需要暮开的出谋划策就能准确的找到适合自己的风格。
暮开还是一样的简单,白色的卫衣,干干净净,可能好看至极的脸根本不需要别的修饰。
“你说来火锅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干儿子也带来,幸好你还有点儿良心。”沥沥笑她。
带才几个月的宝宝来火锅店,肖羽一开始还真想过,不过马上就被爸妈严厉的拒绝并数落了足足两小时。
她咋咋嘴,“我的儿子那必须要会吃辣!”她吃下一片沾满辣椒的青菜,似乎想起了什么,“话说,你们不打算结婚吗?生个女儿我们就订下娃娃亲吧!有你们家暮开的基因的姑娘肯定很好看!我就先替我儿子表白了!”
沥沥愣了愣,慌忙的看了一眼暮开,手下的勺子突然滑了下去,溅起了滚烫的汤水,暮开忙护住她的手,汤水溅到了手上,但暮开但并没皱眉,或者痛呼。
老贝连抽出纸巾,肖羽也愣了愣,沥沥看着为她焦急的暮开,突然心里暖了起来。
习惯不会骗人。
肖羽正看着两人秀恩爱,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笑着招了招手,“胖胖!”
暮开的手一僵,有些慌乱的低了低头,手后知后觉的捂上伤口,站起来就走了,身影有些狼狈。
“怎…怎么了?”肖羽没明白情况。“我…我说错什么了?”
胖胖这时也走了过来,也有些奇怪,“你们朋友觉得不好吃吗?”
老贝看着沥沥,只见沥沥微微张着嘴,眼睛没有聚焦的眨了眨,似乎愣住了,眼眶有些红。下一秒又轻轻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咳了咳,“晚上的音乐节还有谁?我们仨去吧!”
老贝提醒了沥沥,可以先去看看暮开,他的手可能烫伤了,但被沥沥无视了。
.
肖羽担忧的看着沥沥,但眼前的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乐队,五光十色的灯照在她的脸上,有些惨白,似在隐忍着体内所有的苦楚。
奇怪,去年这个时候都没那么冷,沥沥无所谓的抿着唇,抱着肩,只是平静如水的眼神跟周围喧闹疯狂的观众十分不搭。她现在需要用热闹掩饰自己的安静。
台上的乐队结束了一曲,获得了疯狂的愉悦的回应,沥沥出着神,静静的有一搭没一搭地随着周围鼓掌。
那乐队的键盘手拍了拍话筒,“噢,暂停一下。”
无数双举起的手停住了,等着这个著名的乐队的键盘手说话。
“我想把接下来的时间让给我的朋友…”
一束灯光打在了沥沥的脸上,让她眯了眯眼睛。适应了这光后,她才觉得这键盘手很眼熟,就是那个食言让自己唱完整首歌的酒吧老板。沥沥轻微的皱了皱眉,她预感到自己都快失恋了,现在完全没心情,转身就想走。
“…这位朋友跟我不熟,虽然他很帅,但他抢走了我的女神…”
人群中似乎预想到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惊喜,都激动的猜测起来。
“…不过因为我曾经食言了一次,所以我还是决定答应这位朋友,让他跟我女神说些话…”
沥沥转过身,愣住了。
白色卫衣的男孩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眼里温柔的能滴的出水,沥沥沉溺其中。
暮开的手捧起她的脸,在那束灯光下,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了沥沥,此刻沥沥已经听不见身边的人的兴奋的狂呼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厉害。
暮开在欢呼中走向舞台,她转身去看他,沥沥的眼前已经模糊了。
她从没见过暮开这样,她的暮开是低调的,含蓄的,走在哪里都想把自己藏起来,他喜欢待在家里,喜欢坐在剧场的角落,喜欢隐身到人群里。
但他现在站在舞台上,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整个乐队为他而奏,整个广场的人都在看他,而他只在注视着自己,灯光打在男孩儿好看的脸上,沥沥早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更看不清了。
暮开收回眼神,低头看着自己的吉他,碎发遮住了漂亮的眼睛。沥沥依然觉得这个男孩儿好熟悉,好熟悉。
《Falling Slowly》,是爱尔兰音乐电影《Once》的奥斯卡金曲,他们曾在公寓里一边吃着冰冰的西瓜看过。
暮开的声音响起,观众的眼神似乎都温和了下去,第一声赞叹响起,就被自己的女朋友按了下去示意安静,喧闹的人群变得安静,只默默的调出灯光,化作灯海。
“I don’t know you
But I want you
All the more for that
Words fall through me
And always fool me
And I can’t react
And games that never amount
To more than they’re meant
Will play themselves out”
我不了解你,但我爱你,所有那些,委婉的欺瞒,我总能乐意相信,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也许,这只是个游戏,但没有什么比它更能让人投入,我已深陷其中。
接着,轻柔的吟唱结束,打击乐和乐队奏响,音乐撼动人心,让沥沥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泪水。
“Take this sinking boat and point it home
We’ve still got time
Raise your hopeful voice you have a choice
You’ll make it now
Falling slowly eyes that know we
And I can’t go back
Moods that take me and erase me
And I’m painted black
…”
缓缓地沉没,我脑海中仍是你清澈的双眼
这一切虽然已经无法再重新开始,我试着将你的印象抹去,那却变成了无尽的黑暗将我吞噬
你用痛苦包裹自己,与自我争斗,是时候你该赢了
乘上这艘即将沉没的船,它能够带你回家
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将吝啬的希望寄托与你我的情感
你仍有机会选择,慢慢下降唱你的旋律,我将一同吟唱
…
沥沥在欢呼中冲上去拥抱了他,他来不及,也正好没有唱出歌曲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