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高升豪顾不得关窗，直接猛扑过来，一把抓住方向盘打了个急转弯：“你有病吗？”
车身和桥上的扶栏仅仅只有半臂之距，堪堪从旁边蹭了过去。
汽车速度不减，好在现在已经过了早高峰的时间，路上车辆不多，任凭它一路跌跌撞撞，硬是有惊无险。
“你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我真的有病？”
林之昀速度不减，甚至一度提升到极限，在剧烈的风声和恐惧中，高升豪听见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谁给你的胆量，去试探一个精神病人的底线？”
就好像是魔音一般，在剧烈的风声中，他居然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字不漏。
他突然怕了。
挣扎着想要踩住刹车，嘴里不断大吼：“我错了，我错了，停车，放我下去——”
黑色的汽车在路上飞速掠过，留下一道又一道残影和求饶声，在经过第三座桥的时候，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高升豪被吓得不轻，整个人瘫在副驾驶座上，脸色又青又白，像是要吐的模样。
他尝试过了，他想踩住刹车，林之昀却将油门轰得更快；他想掌握住方向盘，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东拉西扯。
她丝毫没有恐惧，甚至是发了疯地想拉他陪葬。
他怕了，真的怕了……
“是你让他们去砸杂志社的？”汽车速度已经恢复至平常的速度，林之昀的声音也变得清冷，不带有一丝情绪。
高升豪挣扎着将车窗按了上来，车里总算变得安静，也让他高高挂起的心渐渐落回了平地。
他只觉得她的速度慢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没有回答。
还来不及去思考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林之昀的脚又再次踩到了油门上。
车速瞬间提升——
“我说，我说，我说！”高升豪认输，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虽然胆大，但是林之昀明显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就好像只要有一句话随时不如他意，她就会立马拉着他下地狱。
高升豪不敢想如果他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下一秒她会不会直接冲出桥头。
“我说——”他抱着头，整个人用尽全力地蜷缩在一处座位上，双手紧紧扯住安全带，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说道：“是我让他们去杂志社闹事的，我想吓一吓你。如果你还不认的话，我就去你们杂志社官网曝光你！”
林之昀再次放慢速度：“曝光我什么？”
高升豪现在的表情已经说不出是哭还是笑了，他丝毫不敢耽搁，不敢揣摩林之昀的意图，更不敢表现出一点有权衡利弊的想法。
林之昀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甚至于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曝光几年前你父亲碰瓷，还有你被迫辍学的事情，我还想造谣你纠缠顾霁不成，反过来勾引我……”
一切都和盘托出，他甚至连内心所想的，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的事情一起说了。
“吱——”她当下立即刹车，车速太快，刹车太猛，高升豪险些撞上挡风玻璃。
车前冒出一阵黑烟，一股浓郁的胶臭味儿飘了进来，刹车太快，烧胎了。
林之昀松开方向盘，拿出手机解锁，界面上正好显示在录音，她点开最新保存的那份录音文件，里面除了强烈的风声，就只剩下他俩交谈的声音。
“是你让他们去砸杂志社的？”
“我说——”
“是我让他们去杂志社闹事的，我想吓一吓你。如果你还不认的话，我就去你们杂志社官网闹事，曝光你！”
“曝光我什么？”
“曝光四年前你父亲碰瓷，还有你被迫辍学的事情，我还想造谣你纠缠顾霁不成，反过来勾引我……”
风声很大，整段录音也夹杂着电流感，但是依旧可以分辨出是他俩谈话的声音。
录音到此为止，林之昀沉默着将车门打开，一双红色高跟鞋伸了出来。
从刚才开始，她一直是用力踩油门的状况，现在踩到实实在在的地面，才感觉到一阵后怕，腿脚酸软，勉强扶着车才不至于瘫下来。
刚才的一切全凭一腔孤勇，驱车的时候，她甚至连掌心的疼痛都直接忽视了。
她下车以后，高升豪也赶紧松开安全带，从车上连滚带爬地跌了下来，一落地就开始狂吐清口水。
林之昀的终点站，是岚市第一人民医院。
她瘸着一只腿，踩着高跟鞋，绕过车尾，重新站到他面前。
高升豪看见她的脚，跪扒在地上的动作不变，慢慢将头扬起。林之昀背着光，头发折射出几颗彩色的光晕，脸色并不是很清楚。
她微微弓着身子，嘲讽一笑：“那一伙人我同样留有视频和录音，你如果还想折腾什么幺蛾子，我奉陪到底。”
高升豪不敢说话，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翻腾，翻江倒海，恶心得厉害。
“你也认识顾霁？”刚才在车上他似乎提到了这个名字，虽然同这件事无关，但是那几个字突然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他说——你纠缠顾霁不成！
高升豪干呕之余，整个人颓废地靠着车门，坐在地上，粗粗地喘着气：“我不认识，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听说过你们的事。”
他说完，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眼看着周围注意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林之昀让出了几步，并没有继续同他讲话。
高升豪明白她的意思，继续连滚带爬地从前面绕进车里。
坐在驾驶的位置上良久都不敢动弹。
相信从现在开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车速都不敢超过四十码。
原来顾霁也是E大的，难怪总是一脸认识她的模样。
“大公主，您的手机来电话啦！”林之昀掏出手机一看，是余路飞的电话，已经闪了好几个了。
刚才她直接开车离开估计把他吓得够呛。
作者有话要说：哼，轮空了，说好的新人第一周不会轮空的呢？
难道我的扑街已经到了编辑都懒得扶贫的地步了吗？
第14章 Chapter/14 深深
“余路飞，我这边已经——”她接听电话，揉着自己的脑袋，捏了捏太阳穴，转身面向医院大门，那里站着一个人，正好她认识。
“我这边已经解决好了……”她喃喃道，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
顾霁刚好下班，朝着停车场走去，刚出医院，迎面而来一辆黑色汽车，带起地上阵阵落叶翻飞。
这车速度极快，让他以为有什么急诊病人，不由得停留了几步，目光看向那边。
没想到，几分钟后车门打开，入目便是一双红色高跟鞋，林之昀从驾驶座的位置上跨了下来。
从昨日自顾自离开到现在不过一天时间，但他像是度过了好几个年头。
林之昀初初失踪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愤怒、对生活的无所适从、恐惧甚至深深的迷茫，走到哪里都有她立马会从下一个转角跳出来的错觉。
以至于当他清楚地、清晰地看见林之昀从驾驶座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像是漏了一拍。
看着她假装镇定地稳住身形，步调袅娜地走到另一个人中年男子面前言笑晏晏地恐吓，没几句话就把他吓得落荒而逃。
他注视着她，直至她也看见了自己。
顾霁眸光微微闪动，仅仅只在一瞬间，神情恢复了清冷，视线从她的脸上淡然转移，右脚迈开一步，转身朝着自己的车位走去。
就好像，他不认识她一样。
人还没走到车位，就先一步掏出钥匙。
“……”林之昀张了张嘴，无辜地看着他越来越远，步子越来越大，半点停留都没有。
“喂？之昀？”
手机里还在不断地发出声音，她突然沉默下来让余路飞略微有些激动。
“怎么突然没声音了？”余路飞现在杂志社门口，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在等。
他以为林之昀很快就会回来的，却没想到她居然一去不返。
他嘴角的血渍已经干涸，受伤的地方又酸又疼。
林之昀默默挂断了电话，眼看着他已经走到车前，正要打开车门。
“顾霁！”她突然动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朝着他的方向快速走去。
她长长的卷发披散着，走起来四处飞扬，一双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急促而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