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一声,苏梦曦身体后仰跌坐在了地上。左眼睛的眉毛上一滴血珠冒了出来。伤口虽然不大,但是苏梦曦的反应再慢一点的话,她的左眼可能就保不住了。
“你怎么回事?”负责厂房的女教官跑到苏梦曦的工位上,语气不悦的问道。
“有人动了我的缝纫机,要不是我躲得快,断掉的机针就扎进我的眼睛里了。”苏梦曦从地上站起身,有些委屈的低着头说道。
“你们谁动她的缝纫机了?”女教官大声问着车间里的人。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低着头,做着手里的工作。
教官很满意这样的状态,这表明犯人们都很有组织有纪律。没有思想的呆头鹅才是她们想要管理的人,只要不惹事就好。
“你别多疑了,机针断了就换一个,再没事找事就关禁闭。”
“可是我明明看见……”
“闭嘴,你今天多做五十条裤子,做不完就别回监舍。”女教官说完,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轻轻的嘲笑声很合时宜的传到了苏梦曦的耳朵里,却没有传到女教官的耳朵里。
默默地坐下,回想着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情,苏梦曦混沌的大脑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故意没有完成任务,苏梦曦果然被锁在了车间的厂房里。黑暗里,她的身体蜷缩在板凳上,脑子里都是今天早上同监舍犯人的话,原来她们是想让她死。
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至她于死地,她发誓在进来之前,她并有见过她们。无缘无故的仇恨与欺凌,让她想到了学校里欺负她的小混混。他们的伎俩跟监狱里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怀念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在高高的围墙外面,有没有一个人在翘首以盼的等她出来,可是她明明已经没有亲人了。她一直都知道,在母亲走后的第二年,在她七岁的时候,母亲就已经死了,哥哥也失踪了。他们都说哥哥也已经死了,虽然她很不想相信这个消息,但是多年的不曾联系,渐渐地也让苏梦曦认同了这一观点。
她好像还有朋友,可是她的朋友肖漫妮和周辰逸还记得她吗?如果记得为什么却从来都没有来看过她。
越想越绝望,苏梦曦第一次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也许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再一次醒来,是被冻醒的。苏梦曦仍然是被脱光衣服,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了高低床上。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清冷,仔细一看竟然是下起了雪。在这座城市里,下雪是很少见的。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窦娥冤死许下六月飞雪,那时的苏梦曦还没有见过雪,也不知道下雪对一个含冤的人寓意着什么。
缓缓站起身,感觉身上的血液也开始逐渐的流动了起来。她拖动着手上的绳子,把高低床拉的吱吱作响。走到窗户边,把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鼻子里呼出的气体在玻璃上形成了一片水雾。
看着窗外徐徐降落雪花,脑海里浮现出了第一次哥哥送她水晶球的画面。胖胖的雪人站在白色的雪地中间,它身后的木头房子里有一个可爱的小孩儿伸着头向外张望着,哥哥说把水晶球倒过来晃一晃就会出现下雪的画面。当时笨拙的她倔强的要自己晃动,却一不小心把水晶球掉在了地上。看着四分五裂的水晶球,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哥哥却没有生气,反而安慰着她,说以后等他赚钱了,会再给她买一个摔不碎的。坐在地上的人破涕为笑,幸福的笑容通过时间的变换,出现在了多年后的苏梦曦的脸上。
“你是不是有病?”身后女犯人的声音响起,她的叫声惊醒了监舍里的其她人。
“我看她就是找打。”另一个声音叫嚣着。
所有人都站起身摩拳擦掌的向苏梦曦走去。
一个人抓住了苏梦曦的头发,把她摁在了地上。另外两个人,一个猛扇苏梦曦的脸,一个掐着苏梦曦身上敏感的部位。
绝望的人躺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却一直大叫着,不能死,你还不能死。
躺在地上的苏梦曦突然双手抓住了摁着她肩膀的手,狠狠地在那人的胳膊上咬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声如同杀猪般响了起来。其余的两个人都愣住了,她们没想到苏梦曦会反抗。
“还看着干嘛,快让她松口。”被咬住的人撕心裂肺的大叫着,另一只手不停地抽打着苏梦曦的头。
傻愣着的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人用手掰着苏梦曦的嘴,另一个人捏住了她的鼻子。
终于把胳膊抽了出来,借着月光看去,上面已经是血肉模糊。
苏梦曦满嘴鲜血的站了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呵呵的大笑着。月光下,□□着身体的苏梦曦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死死的盯着她的猎物。
女犯人们惊恐的后退了两步,等认清眼前人是苏梦曦而不是恶鬼之后,她们的恐惧被愤怒所取代。嘴里大叫着“神经病”,又一次冲向了苏梦曦。
就像是咬住了一个猎物死死不放一样,不管谁的拳头和脚踢打在苏梦曦的身上,她的拳头都只打向被她咬掉一块肉的女犯人。
眼看就要落于下风,苏梦曦急中生智,双手拿起绳子套在了那个女犯人的脖子上。一个转身,苏梦曦闪到了女犯人的身后,两人一同向床铺上倒去。
快速挪动着身体,苏梦曦用力调整好姿势。她背靠在床铺紧挨着的墙面上,女犯人紧贴在她的身上,她脖子上的绳子被苏梦曦越拉越紧。
“住手。”另外两个女犯人急了,她们看着床上被苏梦曦勒住脖子的人,大喊着让苏梦曦住手。
像是没有听见,亦或是打红了眼失去了理智,苏梦曦咬着牙恶狠狠地拽着绳子的两端,好像不勒死前面的人誓不罢休一样。
被勒住的人大张着嘴,舌头已经伸了出来。她满脸通红,翻着白眼,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苏梦曦的胳膊。
“好了,你快住手。”两个女犯人都快哭了,强硬的语气瞬间变成了哀求。
苏梦曦双眼通红,面部的表情扭曲着。
“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杀人。”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世界传来,它经过每个人的皮肤,炸开了皮肤上的毛孔。
“啊”,终于忍不住了,两个女犯人都被吓的哭了出来。
她们踉踉跄跄地跑到了监舍的门口,用力拍打着铁门。
“来人呀,救救我们,快来人呀……”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监舍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铁门也被人从外面打开。女狱警们吹着哨子,拿着电棍跑了进来。
她们抓住苏梦曦的胳膊想让她放手,可是怎么拽都拽不动。电棍打在了身上,苏梦曦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在被人盖上了一件衣服,从床铺上抬了出来后,苏梦曦看见被她勒住的女犯人,身体软绵绵的滑落在了地上。在失去意识前,她脑海里想到的居然是,真的会有狱警来啊。
这已经是在禁闭室的第五天了,除了每天的一次送饭能看到光亮之外,苏梦曦一直蜷缩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屋子里。她已经够瘦的了,可在这个小屋子里她也只能卷曲着身体,不能动弹。
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犯人那么害怕被关禁闭了,因为这样真的很难受。
第七天的时候,苏梦曦终于被放了出来。双脚踏出禁闭室的时候,麻木的大腿像是被无数根钢针扎过一样,让她险些忘记了怎样走路。
还好,她的意志力比较顽强,苏梦曦硬生生的从禁闭室挪到了监舍。
回到监舍,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躲避着她,同监舍的三个人见她进来都惊恐的从床上站了起来。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们才反应过来,苏梦曦其实是一个杀人犯。
没有理会她们,苏梦曦爬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冬天似乎过得很快,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下过雪。院子里的柳条发出了嫩芽,时光就像晴空里的云,飘走了就再也回不来。被时光带走的还有人们的记忆。
“你,新来的,今天的裤子你给我做五十条。还有你,也给我做五十条。”一个女犯人对着两个刚来一个月的新犯人,指手画脚的安排着。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一个工位上停住。“还有你,给我做五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