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的这座豪宅建在Holmby半山,视野开阔,车道、园林、泳池、高尔夫球场网球场齐备。今天似乎是个大日子,沿路看到的都是开心的人。
蓝小雅拉着靳乐池在前院、中庭边走边跟某个人碰面,介绍形式简单粗暴:“这是某某,这是靳乐池。”
他预想中那种“大表叔二堂弟”的模式,并没有出现。几轮过后,靳乐池微微抽起太阳穴——不对,她爸妈呢?传说中的家宴,主人不露面?
正要问,忽然听到有人叫“Angel”。
靳乐池顺着蓝小雅的视线,看清那是个一身白色礼服的帅男人。他脑子里冒出一句:白礼服?又是白礼服?他讨厌男人穿白礼服。不,他讨厌穿白礼服的男人!感觉天生跟他们气场互斥。
蓝小雅立刻让他加重了这种厌恶的感受。
她高兴地“嗨~”了一声,好像很激动,胳膊下意识夹了夹靳乐池的手,并立刻抽出去,拎着裙子几步小跑,跟男人拥抱。
男人的手在她后背拍了拍。
靳乐池:“……”
两人小声问候了几句,蓝小雅便像刚才挽他一般,亲亲热热挽着男人过来。
蓝小雅:“给你们介绍!这是靳乐池,我的好朋友。”
靳乐池微微一愣,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带上关系来介绍他。这表示……
蓝小雅的明媚笑脸转过来:“这是Justin,我的未婚夫。”
靳乐池:“……!!!!!”
耳边好像炸了一声雷。靳乐池第一反应是懵。他以为自己幻听,或者疯了。不然,蓝小雅脸上的笑容为什么还这么光彩照人?
不等他回神,面前这位白礼服男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挑拣的目光打量他,说话的对象却还是对蓝小雅:“喔!就是你在内地的炮友?”
靳乐池:“?????”
蓝小雅笑说:“是啊!”她转过来,“我跟Justin约好,订婚前互不干涉性伴侣……”
靳乐池的耳朵彻底满了。
眼前白成一片的两个璧人,其中一个昨晚刚和他激情缠绵,现在却以同样漂亮的模样,说着“不过今天我们就正式订婚……以后不乱来了……谢谢我的好朋友靳先生这么长情的支持和陪伴……”。
蓝小雅的感谢宣言结束后,男人还风度翩翩依样笑说:“是哦。谢谢你给我戴绿帽!靳先生,请把这里当自己家。”
靳乐池:“……”
他觉得自己像白痴,貌似笑了一下,说:“哈。”“不客气。”“一开始就说好的。”
她没错。始终没说过喜欢他,或者跟他缔结所谓的“炮友”外的关系。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提醒过,“遇到你的真命”之类表示他们一定会结束的话。
是他,不该自顾自地脑补多想。
他的回应很对;表现很好。毕竟人家两个人都那么大方开放的模样,他也不能像一条受伤的狗;毕竟,颜面是他现在唯一能守住的东西了。
男人问:“靳先生,你是不是想要喝一杯?餐区在那边。”
他指了个方向,靳乐池不知道自己怎么步态稳健地到了餐区。看着眼前临时白餐台上色彩斑斓的食物,透亮的香槟,他艰难回过视线,看到蓝小雅和男人手挽手走向另一个客人,他们活泼寒暄,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靳乐池猛力吸气,他叫住负责餐桌的服务生,措辞完整、语调平和:“你们的车能借用吗?”
服务生一脸担忧看着他:“当然,先生。你还好吗?要去哪?好,我扶你过去……”
靳乐池爬进蓝家的车,像个快要死的人。
但他终究没死。吊着一口气,不知时间怎么过的,他又是怎么过的。总之,在神志稍微回归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上海。
有下属来电,兴高采烈说:“老板,单子谈下来了!这回是上海本地的,我们从M家嘴里抢过来的哦!但他们希望你亲自去他们公司踩一踩,你近几天有没有空?”
有下属来电,惆怅说:“老大,我跟的那个案子,出了点问题。能不能请你明天跟我一趟?帮我诊断诊断?”
于源来电,问:“小池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公司?跟我八卦八卦你的家访旅途……”
靳乐池抬手揉眼睛,摸额头,最后手捂住滚烫的五官,说:“好的。”“好的。”“哈哈。”
多大点事。
生活还要继续。
三天后,他的门铃响起,视窗那头的人说:“开门。”
之后,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不愧是靳总,回来时差都不调,就直接见客户、谈业务了。要不是你拉黑了我的号码和微信,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靳乐池看着她。努力吸进一口气。
蓝小雅也看着他,一如既往,用她全透析扫描仪般的视线扫描他。
“没有提前跟你说我回去订婚的事,因为,这是一个惩罚。”她居然还能说这种话,“是上一次我们和好前,对你违反规定的惩罚。这一次的落跑,还有拉黑我,也要有一个小小的惩罚。”
靳乐池吸的那口气总算进肺,却又泄走一半。
他笑得像哭,半晌,几不可闻的声音,他说:“蓝小雅,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蓝小雅上前,伸手插进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好的。”
靳乐池:“……”
又是这一套。她屡试不爽的同一套。
靳乐池想要咆哮,想要毁天灭地,再不济也想要和她大吵一架,把左邻右舍都震翻,把这个始终能做游戏的女人震得清醒一些。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那些愿望显然也达不到。
他静静地等着,等她还能说什么,要什么。
蓝小雅一笑:“明天,我们去北京。这次,我不要你可以断肢再生的‘命’,我要真的。”
她说“我要真的”,这一刹那,她的笑容真是绝美。
靳乐池的大脑阻塞。他笑起来,说:“好。蓝小雅。你要玩,我陪你玩到底。”
第二天下午,一路主导路径的蓝小雅带他到了青龙峡的蹦极台。
靳乐池以为这又是她某种恶作剧。然而,他再心如死灰,探身看到下面似乎深入地狱的碧绿水面时,内心还是相当动摇。再联想到上海的蹦极事故,眼下把命交给命运的感觉,的确,又有了相当真实的危险逼近的战栗。
教练在给他穿安全衣,绑安全绳。蓝小雅在他身边,她并不参与,空手空脚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围观。
就在教练说:“就快好了啊,你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跳出去的时候把它们丢……”
眼前光线一暗,蓝小雅忽然走到了跳台边。
“靳乐池,”她笑盈盈,“给我你的命。”
周围人错愕的刹那,她身子往外一倒。靳乐池:“!!!!!”
这里离水面60多米高,没有保护,人下去的冲击就跟跳楼差不多。
靳乐池猛冲过去,疯狂一抱。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有风,好像没有。好像有光,好像没有。
他好像抱住了她。但好像也没有。
直到从上方传来的巨大拖拽力猛地扯起他的身体,而他的肩、胳膊、手、腿同时一阵剧痛,他大喊一声,却没有本能地放开它们。再次回复到失重状态时,他确定了,他抱住了她。
她在他怀里,抬眼笑看。
然而紧接着,第二轮加速度下落不可控地袭来。
他们一起再次落向地狱入口般的碧波水面。
向上的巨大力量重新猛烈地拖拽靳乐池一秒前刚刚撕扯过的神经、皮肉,他尽全力忍耐,却在它们再次撕裂的刹那,眼前一黑。
意识闭合前,他仿佛看到碧波张开了白色的入口。蓝小雅从他怀里脱出,再被白浪吞没。
第 24 章
白花花的病床前来过N波人。
先是医生,告诉他,他身上几处脱臼,多处骨裂,外加多处软组织撕裂,和多处皮肤擦伤。那种情况下陡然增加一个人的体重,相当危险;蓝小雅活着,不仅几乎没有皮肉伤,还因为入水姿势科学,泳姿专业,她连水都没呛。
接着是青龙峡的负责人。说靳乐池那一抱,救了蓝小雅,也救了他们的蹦极项目。本来还想给英雄发个奖,结果一打听,说这两人是情侣,顿时火又不打一处来。但既然靳乐池功过相抵,游乐场也就不找他们麻烦了 。
然后是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