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逾被打得遍体鳞伤,却始终倔强地咬紧牙关,望着身旁的谢依繁。
“爷爷,是我本来就想选理科的,不关他的事。”谢依繁再次拖住爷爷的手,“是我的错。”
她正向爷爷疯狂解释,却见钟逾直直地瘫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
钟逾养了许久的伤,而谢依繁最终改回了理科。
但那天起,他就悲哀地感受到了——她似乎在有意疏远他。
平常在家里的时候,他明明已经看见了她在房间门口探出了头,但她只要看见他在客厅,便会将露出的头缩回房间。
在学校里,偶然和他狭路相逢时,她也故意装作视而不见,绕另外一条路走。
最要命的是,明明每年平安夜,也就是他的生日,他都会在房间里收到她留下的红苹果和礼物。
他本无比期望着今年的平安夜到来时,在收到她的红苹果以后,他想和她谈一谈。
可她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家里为他举办了盛大的生日party,所有的同学朋友和家人都带着笑脸庆贺他又长大一岁。
他在人群中寻找她,她只是站在最边上的一个角落,怯生生地看着他,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送走客人的钟逾,回到他的房间后,并没有在桌上像往年一样,看见她为他留下的平安夜红苹果。
他满心以为,她等会还会敲响他的房门为他送上红苹果。那个时候,他一定要找她好好谈谈。
他不能再强装他对她不以为意。这么多年以来,所有钟家的人都忽略他,唯独只有她,会注意他的孤单与悲伤。只有她,会在没有人发现他在发烧时,留守他整夜。
他不想再看见其他男生向她表白,他也不想她上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大学后,有一天突然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回家,向家里人介绍说,那是她在大学新交的男朋友。
他不能够忍受,她的余生会属于另一个男人。
他知道他嘴欠,脾气差,对她又凶。可是,他只是不想承认——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爱上了杀死他奶奶凶手的女儿。
可没能想到,这个平安夜,他等了她一夜,她却始终没有来。
她越来越疏远他,越来越掌握了他平常的作息,学会了对他避而不见的技巧。
而与此同时,钟逾却越来越气愤,心里也越来越急躁。
正巧,高二时,他好死不死地听说了林琛要被选去参加演讲比赛。一向对演讲比赛并不热衷的钟逾,反常地主动向班主任老徐提出,他也要参赛。
他绝不能让林琛赢了这一把,即便他知道老徐为他抢了一个高一的叫唐心的学妹的稿子,他也无所谓。
他只想向她证明看,哪怕他不学文科,也能做得比林琛好。
一切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顺利,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钟亦。他不懂钟亦为什么会这么护那个学妹的短,甚至在庆功宴结束,他回家之时,直接将拳头挥向了他。
他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又怎么会替他挡下了钟亦的那一拳。
他只知道,她倒地的那刹那,他的心也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齑粉。
他慌乱地抱着她送她去医院,突然明白,如果她出了事,他会比她更痛不欲生。
从那一刻起,他不能再逃避他对她的感情了。他想,他应该找个机会告诉她,他很喜欢她。
陪着她养病补课的日子,是他难得的舒心日子。
很久很久之后,他在伦敦的夜晚里总是怀想那时和她独处的日子,想:要是时光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他喜欢看她在灯光下皱眉解题的模样,紧绷着唇,小鹿般迷茫的眼里却有着坚毅的光亮。
更重要的是,她总是专心致志,不能发现他在专注地偷看她。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以爷爷为借口,相邀她去舞会时,他以为他总算得到了一个向她摊牌的机会。
但出乎他意料,明明之前答应得好好的,最后她却说突然和别人有约,不能陪他一起去舞会了。
嫉妒让他丧失了理智。他那时只觉得,他对她,恨多过爱。
在舞会现场,他犹如行尸走肉,失魂落魄地看着这场觥筹交错的盛宴里,孤单的只有他一个人。
在开场舞的音乐声响起时,他只看见她闯进了舞池。
他本以为她是来找她的,正想欣喜若狂地朝她奔去,却见她身后跟了一个人。
林琛,又是林琛,又他妈是林琛。
他有一瞬想要冲上去掐死他们,只不过在理智尽失时,有另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孩站在了他面前,问了他几句话。
至于是什么话,他没有听清,只是下意识以为她是来邀舞的。此刻,林琛和谢依繁一起望向他,让他气得一把揽住了面前的女孩,牵住了她,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
他全神贯注地用这支舞,无声地向她示威。
本以为总算挣回了一点颜面,却在一曲终毕后,他环顾全场,才发现失去了她的踪迹。
“谢依繁!谢依繁!繁繁!繁繁!”
他惊慌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在舞厅里疯狂地寻找她。
花了很多时间,钟逾最后才在酒店门口找到了差点被林琛带上车的谢依繁。
她喝得醉醺醺的,神志不清,在林琛怀里无力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钟逾一拳打在了林琛的脸上,打得他鼻血横流。
他将她紧紧搂在他怀里,向林琛警告:“你他妈给老子滚远点!你要是再敢打她注意,老子明天就让你们林家破产,上街当乞丐去!”
林琛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跑了。
***
他带着她回到家里时,爷爷和爸妈都出去交集应酬了,几个佣人也睡下了。
她不安分地在他怀里躁动着,脸庞醺红一片,带着微微的哭腔道:“别碰我,别碰我,林琛。”
听他这么说,他忽然觉得拨云见日般开心起来,只是拿着湿毛巾去擦她的脸:“乖,醒一醒,看看我,我不是林琛。”
她虚焦的眼缓缓望向他,凝视了他的脸一会,迷糊起来:“怎么是你啊?”
“我是谁?”他凑近她,想让他看清楚,“你再看看,看清楚。”
“你是坏人,坏人钟逾。”她的眼尾又开始泛红,止不住地呜咽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啊,钟逾?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他的心狂跳起来,手也近乎颤抖,再也握不住那条毛巾,难以相信他听见了什么:“繁繁,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很爱你。”她傻兮兮地笑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向她的房间摇摇晃晃走去,
“繁繁!”
他紧张地跟着她,扶着几次要摔倒的她,走进了她的房间。
她在房间里一顿猛翻,念念有词:“去哪里了呢?奇怪,去哪里了呢?”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他低下头来问她,她却没有搭理,胡乱翻了一阵后,才在枕头下找到了一条早已编好的围巾。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傻里傻气地笑,带着这条围巾步伐不稳地走向他,挂在了他脖子上打了一个结:“我就知道,这个颜色最衬你。”
她先是笑着,然后却放声大哭:“你为什么就那么恨我呢?钟逾,你为什么就那么恨我?”
“我不恨你,我不恨你。”他心碎欲裂,上前抱住了她,“是我错了,是我对你不好,繁繁。我爱你,繁繁。”
她思索了一阵,才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大胆地垫着脚向他吻去,做出了她平常想也不敢想的事,用纤细的手灵活地解开了他胸前的扣子。
他却比她更大胆地打横抱起她,边回吻着她,边走向他自己的房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他记得学校上次做了性教育的讲座,给每人发了一盒避孕套。他本以为没有用的机会了,却不曾想,还会有这样情迷意乱的一夜。
但任凭他怎样乱翻,都未在抽屉里找到那盒套子,而她却一下坐起身来,在他背后搂住他,火上浇油地吻向他的肩头。
欲/火在他心头腾跃起来,将他残存的理智烧得一点不剩。
他想,反正他会娶她的,如果真有了,应该也无所谓吧。
他转过身来,反压她在身下,摸索着解开她身上的束缚,柔情似水地一遍遍唤她:“繁繁,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