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台阶上,含泪仰望着他。
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勇气和运气,赌上了她最好的青春,只为了当他最忠实的追光者,追随着他的背影一路走来,不曾退却。
可现在,她却离他,终究还是间隔了这几步路的距离,只能与他遥遥相望。
“白兔糖小姐,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等车的时候,我经常看见你。我以为你不认识我是谁,所以我用生物竞赛的卷子挡着脸,就可以偷偷看你。”
伫立了良久,静默的钟亦开口说了第一个秘密,说完之后便下行一步,也更靠近她一步。
“因为知道物理老师要拿我的答案给高一的你们当标准答案,我那一天誊抄了好几遍,才选了最满意的一份交给物理老师。”
“因为升旗的时候,可以在主席台视野最好的地方偷看你,所以我才报名当升旗手。”
“因为在图书馆看见你在看《挪威的森林》,我连夜把村上春树的所有作品都看了一遍,才敢在书里放下写给你的信。”
“因为你在信里和我说,你跑操的时候总是跟不上你们班的队伍,所以我去申请当口令员,我每天有故意喊慢一点口号,这样你就能跟上你们班的队伍。”
“因为知道你会在运动会给我加油,所以我才报了一千五。”
“因为你劝我和我的长辈们换位思考,所以我选择与他们和解,也最终让我和我自己和解。”
“因为你一直在信里认同我很多古古怪怪的想法,我才有了勇气去把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变成现实。”
“因为每天都在等待你的来信,每天都想着给你回信,我才永远怀着憧憬,等待明天。”
“谢谢你在我难过的时候,给我送来大白兔奶糖,给我送你叠的千纸鹤,给我送平安夜的苹果。我后悔错过了你的很多年,我后悔当初对你不告而别。所以在知道你租了尤未的房子以后,我才租了你楼上的那一间。你来我诊所看病的时候,是我和同事说把你换给我。”
“我一开始装作不记得你,只是以为你误以为青蛙王子是钟逾,所以我才想重新和你认识一次。唐心,我从来不是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我也曾用过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方法,策划了这么多挖空心思的巧遇,来试图靠近你。”
钟亦每说一个秘密,也走下一级台阶。
最后,当他说完了他所有的秘密,他终于站在了她面前,和她近得几乎只有一个吻的距离。
他幽深的眼里,眼波像爱琴海壮阔的波澜一样汹涌澎湃:“唐心,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但永远有一个真相,我爱你。”
第41章 第10个奇遇【中】
他的吻再次袭来,像轻柔的羽毛印上她的眉心,缱绻摩挲着她,从她的眉心一点点虔诚吻下去,在她眼底的胭脂痣上流连了最久,最后才至她的唇畔。
她终于放弃了最后的矜持,猛跳向他,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用手向后环住了他的肩膀,嵌入了他湿淋淋的黑发,回应着他的炽烈。
他有力地托着她,延续着这个绵长的吻,后退着朝房间走去,腾出一只手反压下房门的门把,进门后用背压上了门,继而将她轻缓地放在了床上。
“唐心……”他低唤了一声,嗓音被情|欲折磨得沙哑起来,“可以么?”
她没有直接答,而是摸索着用手解开了他的浴袍衣带:“你也会像你平常一样绅士吗?我有点怕疼。”
“在这件事上,我不能保证。”他诚实地作答,在情|欲彻底麻醉大脑前,保留最后一分清醒,从床头柜里的抽屉里精准翻出了套子,“但是当医生有一个附加好处。”
“什么好处?”
“就算我之前没有实战经验,第一次也能让你很舒服。”
他的话又让她的脸蓦然涨得通红。
“学妹,放轻松,让我来教你。”他拨开她的发,吻了一下她的耳垂,便替她解去身上最后的束缚,“这道题不难解的。”
绵密的吻顷刻而落,将她一点点抽丝剥茧。她颤栗着闭上了眼睛,紧扣住他肩胛骨下的一块凹陷。
有一瞬她觉得她快要融化在他的恣意放纵里,便像嗷嗷待哺的娇气的婴儿,不自觉发出咕哝声,指甲也失控地嵌入他的肩胛:“学长……”
他顿了一下,感受到她的不安,便用手去顺她的长发,用手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拖至她头顶,与她十指交握在一起,低低喘息道:“睁眼看看我,唐心。”
她顺从地睁开眼,听着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将她一点点变成他的她。
这一刻,满眼是他,满心里也是他。
欢愉杂糅着些微的痛感,与失而复得的快乐交织在一起,幻化成一滴从她眼里淌下的泪珠,却被他很快吻去:“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的白兔糖小姐。”
“我也不会了,我的青蛙王子。”她忍住细碎的呻|吟,声音却像被春雨润泽后一般绵软,“谢谢你肯爱我,钟亦。”
第42章 第10个奇遇【下】
海风轻拂纱幔,晨曦的光芒透入房内,唤醒了她。
她睡醒时只觉得浑身酸软,骨头都快要散架,总算明白了他之前和她说的还利息,是怎么样一个还法。
而他的确没有对她绅士到底。
带着几分恼意望向身边的人,他已经斜倚在床边正在翻动着什么,还是那一副平素温文尔雅的样子,让她难以想象这竟然和昨夜放浪形骸的竟是同一个人。
她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他的胸膛里,靠在他怀里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没有睡着过,”他笑着吻了吻她的发,“因为老想看着你。”
她低头也吻了吻他按在书页上的手指:“之前你说话可没那么矫情啊,钟医生。”
他好脾气地笑:“一开始的时候,你也还在跟我装淑女啊。只不过现在我们都坦诚相见罢了。”
“坦诚相见”这四个字他咬得极重,让她怀疑他又在隐晦地暗示什么。
“你在看什么书?”
“我们的书。”他将书往下放了放,与她的视线相平。
“这本书……”她一时错愕,“不应该在图书馆吗?”
“我离开这里去英国之前,去用一本新的书换回了这本,然后就一直带在身边。”
“你居然来这里也带着?”她记得,他可是临时起意来希腊的啊。也就是说,他在送她来机场的时候,竟然也贴身携带着这本书。
“这就是我的贵重物品。”
听他这么回答,她心里又荡漾开一阵涟漪。
他环着她,将书翻到扉页,给她看那张黏在上面的借书记录表:“舞会之前图书馆有次清理书籍,我想这本书会被清走,所以才急急忙忙先把书借回了家。结果,我一不留神,把学生卡拿成了钟逾的学生卡,我还以为你在借书卡上看见了他的名字,误以为一直给你留信的那个人是他。”
“我早就认识你的字迹了啊。”她重申一遍,“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青蛙王子是你。”
“但是我后来还看见你和钟逾在舞会现场一起跳舞。”他对这一点还是有疑问,“所以那天晚上……”
“就是因为你没来,又是假面舞会,我才把他误认成了你。我只是走上去问他‘你是青蛙王子吗’,只不过那天音乐声太大了,他都没听清我说什么,刚好也没带舞伴,他以为我在向他邀舞,就拉着我一起跳了开场舞。”
唐心再次澄清了一遍误会,之前她已经向谢依繁澄清过一遍了。
钟亦的疑窦顿消,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最初担心的事情,本就不值得让他担心。
他环着她,又把书往后翻,翻到了有她留下注释的那一页,一字一句念道:“林少华没有翻译出隐喻性表达,原文应该翻译成:我们可都是些心灵扭曲、精神不正常、不善于为人处世,不断沉沦下去的人啊。”
“我写的,”她用指腹抚摸了一下铅笔的痕迹,“居然字迹还是那么清晰。”
“为什么你会选一本乱码的书?”这个问题他已经想问她很多年了。
“我那个时候好像特别喜欢收集不完美的东西,也许是同病相怜。”她想起那只残缺的纸杯,“我也想问你一件事,那一年誓师大会,为什么你会和钟逾交换杯子?”
“因为他跟你相反,他是超级超级无敌完美主义者。当时他发现他的杯子缺了一个口,就不开心了。我当然无所谓,就跟他换了一只。”他这时才恍然大悟,“或许我应该谢谢他,否则我就抽不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