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导出了这段视频,拿这段视频去质问钟逾,终于从他的口里撬出了答案。
于是也总算明白了,钟逾之前为什么会向他打听“唐心”的名字。
尔后,便是他被钟逾不咸不淡的态度彻底激怒,在学校和钟逾大打出手后,将钟逾硬生生拖到了老徐的办公室里,三方对峙。
他知道那天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失态。
但是他只是纯粹喜欢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他想让她像月亮一样升起来,而不是坠落到深不见底的幽潭里,让她的光芒被埋没在不为人知的深渊里。
于是他将这段视频用手机播给老徐他们看,口口声声质问老徐他们:凭什么觉得这么努力的她,一定会比钟逾差?
那时候纯粹天真的理想主义者钟亦,被老徐提早补习了一课,将他提前带入了成年人污秽而又现实的世界。
面对当时暴怒的钟亦,老徐温言细语安抚他,满口同意了让钟逾换一篇稿子,并且承诺,等唐心升入高二的时候,送她去参加下一次的演讲比赛。
出于对老徐的尊重和信任,钟亦傻傻地相信了他的话,最终收手离去。
老徐的计谋本是万无一失,坏就坏在钟逾狂傲自大又记仇的个性。
在赢了演讲比赛之后,钟逾就叫了一堆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庆功。
回家后,他便将奖杯扔到钟亦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
钟亦起初不理他的挑衅,结果他越发得意,才说漏了嘴:“如果有机会,替我好好谢谢那个小学妹。她的稿子,写得真是好。如果没有她,我就要被林琛那个狗压一头了。”
钟亦这才明白,他被老徐和钟逾联手耍了,一下紧揪起钟逾的衣领,提起了拳头:“你混蛋!”
“又想打我啊,钟亦?她是你女朋友吗,你这么护着她?可她爸爸是杀人犯哎,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我听说杀人的基因也会遗传的。你真的以为老徐明年还会让她去参加演讲比赛吗?不可能的,你以为评委选的是演讲冠军吗?不,他们要选的是形象阳光、身家清白的演讲冠军。可惜,她不是,我才是。”
“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人犯?”
“你不知道,她没告诉过你吗?她爸爸家暴,误杀了他妈。现在他爸还被关在监狱里坐牢呢。你要是和她分手,最好小心一点,别激怒她,小心她也一生气,”带着酒气的钟逾邪气地笑,在脖子上比出“咔嚓”的手势,“把你也杀了。”
“你他妈的闭嘴!”
钟亦的拳头最后没落在钟逾身上,而是砸在了谢依繁身上。
他不知道谢依繁是什么时候来到客厅的,只知道那一拳打得真的很重,打得她肩膀“咯噔”一声巨响,一下摔倒在地。
“我艹,钟亦,我他妈回来再跟你算账!”
本来还是神志不清的钟逾好像一下醒了酒,抱着谢依繁就往外冲,大呼小叫喊着自家的司机:“小田,快点去开车!去医院!”
谢依繁在医院打了石膏后,就回家静养。
钟逾推了物理竞赛的集训,从学校回来后,就去谢依繁的房间给她补习落下的功课。
而钟亦自然对被误伤的谢依繁心存愧疚。
但他去和谢依繁道歉时,她却轻易地原谅了他:“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他一定说了让你很生气的话。就像他时常对我说很多难听话那样。”
钟亦被她那时眼里流露的淡漠的悲伤所触动,久久不知怎么接她的话。
“如果你觉得亏欠了我,和他和好吧,钟亦,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很在乎你的,你知道的。”
“如果他不为他做的错事道歉,那我也不会原谅他。我欠了你的,不等于我要还给他。”
他抛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谢依繁的房间,也从那一刻就下了决定:他要把钟逾欠唐心的,还给她。
……
视频放完了,客厅一下陷入无声寂静。
回忆也戛然而止。
他想起了下午和唐心赛跑时的约定,看着书上唐心写下的注释,兀自低语:“我做过的最幼稚的事,就是本来明明根本没看过什么村上春树的小说,却熬夜把《挪威的森林》、《海边的卡夫卡》、《1Q84》都看了一遍。”
只是为了用这样的方式靠近你。
书的另一边,贴着一张被碾压得十分平整的便利贴,字迹和注释上的一模一样:
【To 青蛙王子:
同学你好,我只是无聊随便写写的啦,不是什么官方勘误,你不要太相信我啊,因为我不一定是对的啦~
村上春树很好,但是我不敢继续喜欢他了。他这么多年都没能得一个诺贝尔奖,实在是太倒霉了。好像自从看了他写的书,我也变得很倒霉。
所以我也建议你不要继续看这本书了,否则说不定你也会像我一样倒霉。
By 白兔糖】
作者有话要说:《挪威的森林》翻译的注释勘误引用自豆瓣网友华南虎。(Reference暂时不让放,到时候整理去weibo)
对不起林少华老师,我个人对您没有意见,只是为了剧情发展。对不起,村上春树老师,我坚信您今年一定能得诺奖的!!!
第18章 第8个秘密
「To 白兔糖:
Hi,白兔糖小姐,好久不见。
不好意思,最近台湾中华青年交流协会邀请大陆的青年志愿者去交流,我也被选中了,所以请了几天假没有来学校。这几天你还好吗?
我在台湾交流得很愉快,闲暇之余还抽空去了台北的故宫。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一副叫《溪山行旅图》的画,作者把他的名字藏在了画里的树丛里,要把画放大好几倍才能找到。
我觉得他好有个性,可是如果没有专家执着地去搜索他画的树林,也许后世的人便一辈子不知道这幅画是出自他之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幅画时,我想起你和我说的,因为你爸爸的原因,你总是怕多说多错,所以选择沉默。但如果你像这位作者一样,永远把心里的话藏在你的“树林”里,你周围的人永远也没法猜出你需要他们的爱和帮助,永远也没办法把他们的温暖分给你一点。
所以,大胆一点,分享一些你心里的话给身边的人听吧。这世界没有那么好,但更没有你想得这么坏。
如果他们都不肯理你,至少我还在这里。
By 青蛙王子」
***
沈家别墅的会客厅里,咖啡醇香的气息飘散开来,裹挟着水汽,模糊了沈之予的镜片。
他取下眼镜,边等着镜片上的雾气散去,边对着眼前的女记者问:“不好意思,麻烦您能不能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
大清早接受专访,果然不是什么好主意。早起毁一天,他动不动就开始走神。
辛亏女记者十分敬业,也没有因为他三番两次走神而流露任何不悦。
她留着利落的短发,形象和她的发问一样犀利干脆。
她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最近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您有打算拍卖您的获奖作品《坠蝶》。我想向沈先生证明一下,消息是否属实?”
沈之予顿了顿,目光移转到女记者身后的摄像师。
他扛着摄像机,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端着摄像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沈先生?”女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他游移的视线,向他招了招手:“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沈之予收回目光,歉然地迅速回答:“是的,现在的计划是会参加明年春季的Sotheby's香港拍卖会。”
“这是您的成名作,您为何决意要将它拍卖呢?”
沈之予斟酌了许久,将散去雾气的金丝眼镜重新戴回去:“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缺钱。”
他抬手看了看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不等女记者继续追问,补了一句:“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对不起,我接下来还有其他客人。我可以最后回答一个问题。”
“好的,我可以理解。”女记者刷刷刷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转而抬头来带着温和的笑意望向他,“既然您时间不多,那我就直接一点问了。不知道沈先生在艺术创作中,有没有什么缪斯女神呢?”
沈之予几乎想都没想,直接作答:“有。我的未婚妻,她就是我的缪斯女神。不过我不希望你们过多报道她,所以抱歉,我只能回答到这。今天的专访就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