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托着她,把她放上了他宽厚的背:“我带你去急救一下。”
“欸,钟医生。”
在一片黑暗中,唐心感觉稳稳地被钟亦托起,由他背着一步步走向电梯。
“对不起,”他只能想到和她说这些,“我不该硬逼着她出来。”
“没关系,我们……扯平了。”
唐心小声地在他耳畔说,思绪又飘向久违的高中岁月。
那是高二冰雪满天、寒风刺骨的酽冬。
图书馆的空调坏了,冷得如同埋葬死人的冰穴,让来了例假的她痛苦不堪地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直冒冷汗。
她闭眼低头趴在桌上,宛如死尸般一动也不敢动。
在混沌的黑暗里,不知是谁,在她怀里小心翼翼塞了一个暖袋,随后是带着金属特质低沉悦耳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自问自答道:“是睡着了么。”
随后,她的耳畔响起一声柔软如羽毛的承诺,像一个骑士向他的公主宣誓:“放心,我一直都在。”
以前,一直是他保护她。
而今天,她终于能有这样一次机会,光明正大地走到他面前,来保护他。
他们终于扯平了。
第10章 第10个谎言
钟亦刚租下的酒店式公寓就在同一幢楼的顶层。
他背着唐心坐电梯来到顶层,单手刷卡进了房门,带着唐心直奔浴室。
浴室里有个浴缸,他将唐心稳稳放了进去,从胸袋里拿出另一条干净的手帕,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用自己的手去探了探水,便沾水替唐心擦拭眼睛:“有点凉,忍一忍。”
“嗯。”唐心咕哝了一声。
他低下头来,细细清理着她眉眼间的红颜料。
她乌睫纤长,微微上卷,让他向来镇定稳健的手不由抖了抖。
他凑近她,感觉她的吐息摩挲着他的喉结,令他不由全身开始出汗。
屏息定了定神,他才继续下手为她清理眼睛里的残渍。
清理了许久,他掏出随身携带的人工泪液,倒了几滴进她的眼里:“好些了吗?如果不疼了,试试看睁开眼。”
唐心依他的话,徐徐睁开了眼。
便见钟亦已是浑身狼藉,脸上衣服上全是斑驳的红颜料,也好不到哪去。
他却不以为意,只是将蓬头交给她:“好好冲个澡,我一会把浴袍放在你门口。”
他刚刚关心则乱,只顾打开蓬头用手腕试水,并未注意到那块贴着的贴膏已经被水花泡得发软。
在他将蓬头交接到唐心手里的一刻,手腕上的贴膏终于完全失去了黏性,“啪嗒”一下从他腕上滑落,从空中往下坠去。
钟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去捞滑落下的贴膏,以免谎言穿帮。
可十分不幸的是,他的手速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
当他伸手捞到贴膏时,贴膏的一半已经紧紧贴合在了唐心的毛衣上,而另一半正落在他伸出的手指上。
钟亦微皱着眉头,专注于将贴膏撕掉。他蜷起手指正打算动手时,指尖正触到了一个温软而富有弹性的物体,令他涌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
他定睛一看,脑子里顿时炸开惊雷!
救命!!!谁来救救我!!!这块贴膏为什么好死不死掉到她的胸上啊!!!
他的手指,现在正夹在唐心的胸和贴膏之间。
他万万没想到,他这还未开花也没结果的暗恋,就被一块贴膏扼杀了。
钟亦面如死灰,不经意向上瞟了一眼唐心丰腴的胸部,更是羞得耳朵滴血:“对不起,对不起,唐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稍等我一下。”
他垂死挣扎,试图把贴膏撕下来,结果心越急,手越乱。
刚刚黏性还很差的贴膏,可能是回光返照,吊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纠缠着他的手指和唐心的毛衣,钟亦手指越用力,贴膏就黏得更紧。
他绝望地想,如果身边有把刀,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指剁了再选择割腕自杀。
唐心本来有点害羞,看到钟亦面红耳赤比她还要害羞,不禁觉得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有点好玩又可爱。
她用手里的蓬头对准他的手腕一冲,终于将这块狗皮膏药冲了下去,也彻底解放了他的手指。
“我、我、我去给你拿浴袍和浴巾。”
快要哭出声来的钟亦结巴着转过关去,慌不择路地正打算逃跑,却被唐心带住了手腕:“等一等,钟医生。你的手……这么快就没事了?”
昨天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还十分担心他。
但奇怪的是,贴膏掉落后,他的手光洁白净,根本不像昨天的图片里显示的那么可怖。
钟亦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腕,心里慌得一p,脸上却勉力维持平静,皱着眉淡淡道:“这贴膏,质量不错,贴一晚上就复原了。下次我送你几盒。”
心里却反问了自己一百遍——他特么到底为什么要听小娅的话来骗唐心???
说着,不等唐心再追问,他立刻逃得不见人影,丢下唐心一个人在浴室。
唐心:???
这药膏她也用了啊,好像没有这么神奇呢。
***
华灯初上,夜色轻柔地拥覆了纸醉金迷的城市,纵容着红男绿女们趁着夜色恃美行凶,及时行乐。
钟亦和唐心却格外沉默地坐在特斯拉上,等着路口的最后一个红灯由红转绿。
钟亦握着方向盘,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偷看了一眼穿着浴袍的唐心,非常想把她直接送到家门口,以防她穿着浴袍再从隔壁小区走一路走到感冒。
但那样,他势必要向唐心解释清楚,他是如何得知唐心就住在那个小区里的。
而唐心也是十分煎熬。
她既不想在大冬天穿着浴袍走回家里,可又不想直接告诉钟亦,她就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
不然,她势必要解释清楚,为什么一开始就瞒着他。
甚至他可能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她别有用心的秘密。
两个人看着红灯倒计时,都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作的死,自己含泪也要把锅背了。
最终,唐心没有吭声,钟亦也没调转方向,慢悠悠地开着特斯拉,将唐心送回了隔壁小区的门口。
钟亦这次没有立刻下车去给她开门,只是转向她,静静打量着她。一旁的路灯灯光落入他的眼眸,恰似繁星万点,熠熠生辉。
“对不起,今天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有些歉疚地真挚对她说,“你的衣服,发我一下牌子,我买一套新的送给你。还有……下午……”
他羞赧地又红了脸,嗫嚅了好几次才说出口:“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
看禁欲系男神害羞真的太有趣了。
唐心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安慰他道:“没事啦,都是意外而已,我不会误会你的。衣服也不用啦,钟医生,也不是你的错。还有,下周你也要上班了,不用再来陪我了。”
“不,只要你有需要,我一直都在。”
唐心望着他真诚的眼神,心又砰砰开始加速。
七年前他如此说,七年后他亦如此。
她忽然有一瞬间,突然想鼓起勇气问钟亦。
她想问他,他还记不记得高中时有一个总在图书馆里藏大白兔奶糖的小姑娘?
他还记不记得曾经邀请那个小姑娘去他的毕业舞会?
他为什么明明答应了那个小姑娘和她共舞一曲,最后却没有去舞会,而是飞去了英国,一去就是七年多?
而她送给他的大白兔奶糖,他又放在了哪里?是吃完了,还是送给了别的女孩子?
“不用了,我知道你很忙。”她始终问不出这些,便只能回绝他,“剩下的事,让我来处理。如果余小姐愿意来医院,我会再联系你的。”
即使喜欢他,即使想要靠近他,也绝不能以私心占有他,打乱他的工作计划。
“唐心……我……”
钟亦酝酿了很久,想对她说一句话,却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
恰逢这时,有人在右窗口敲了敲,打断了钟亦的话。
唐心摇下窗,惊恐地和窗外的人四目相对。
妈蛋,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她家小区的保安会出现在这里???
而那位认识唐心的保安已是惊喜不已地尖叫出声:“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也有朋友住在这个小区?这不是巧了嘛,刚好我朋友也在这里当保安,今天去喝喜酒,我就从我们小区来这里顶他的班,没想到你也来看你朋友?哦对了,你今天有个包裹到了,我帮你放家门口了,你记得回家收快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