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们,”我严肃开口,“一天天的不正常,暑假回来就初三了,高中能考上吗?你看人许雁尘,学习好,还能帮那……那什么什么的人辅导功课,人多聪明呐,那什么什么学习双丰收,你们学着点,有情况的赶紧相互鼓励好好学习,没情况哒,老师也爱莫能助,自己找个目标吧,昂?”
大家哈哈笑起来:“老师,昂是什么意思啊?”
“昂?”我给他们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昂就是让你们好好学习,别不当回事,天天整些有的没的荒废青春。”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我叹了口气,也跟着笑了,感觉这会主任要来检查能当场把我带校长办公室指着我的脸义愤填膺:“校长,就是她,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带坏祖国未来的栋梁与希望!”
与司空占成功加为好友后,他也没发什么消息过来,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见了面就吵,吵完了还能打一架,手机里聊两句聊火了只能拉黑对方以此来泄恨,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我觉得自己会这么做的可能性非常大。
一直到晚自习快结束,他才发来一条信息。
-下班没?
我盯着屏幕里那三个字,想着我要回个就快了他会不会顺五六七八条道来接我,想想又觉得好笑。
凭什么?
他只是觉得我并没有遵守那张纸上所谓的承诺,才这么坚持不懈地索要我的联系方式,与我维持这层朋友的普通关系。
而谁叫我面对他,一向没有原则。
最终我还是选择忽略那条消息。
然后走出校门后再次碰上等候的司空占。
我已经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惊讶还是愤怒还是无奈了。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知道他这次又要找个什么借口,但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了,“你每天很闲吗司老板?”
“都说了我不姓司,我姓司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纠结这点。
“好吧,司空老板,”我一字一句地说,“但这是重点吗?”
“不是,”他理直气壮地摇头,“所以上车吧。”
“我自己打车,”我转身要走。
“你确定?”他在后面没什么语气地问,“还想像今天早上那么来一下?我倒是可以。不过学校门口,会对你有影响吗?”
我又转身坐进了副驾驶。
我才发现对于坐他的车这件事,不过短短几回我便已经轻车熟路了,还坐的十分安稳。
“你一定要这样吗?”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我问。
“哪样?”
“嗯……”我费劲地组织语言,“就比如现在,接我回家,总有理由吧。”
“说了顺路啊,”他回答。
“好吧,”我点点头,又问,“我不能拒绝吗?”
“总得有理由吧,”他重复我的话。
我仔细想了想,还真说不出什么理由,他的车不舒服?废话总比出租车舒服吧,不想跟他待一起不想见他?可人对我又搂又亲的我也没抗拒啊这不是自己打脸吗?早已不喜欢他了现在想忘了他所以不要联系了?可你的锁屏密码都是他的生日呢亲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最后我绞尽脑汁想了个听上去不那么虚伪的:“主要你这车太显眼了我连着上几回被同学看到了,不出下周全校都知道我被开豪车的大老板包养了。”
“那也挺好,”他淡淡地答。
“……你说什么?”我瞪着他。
“包养你啊,”他若有所思的,“也不是不行。”
“……”
我彻底失去与此人交流的兴趣。
司空占依旧跟着我下了车,然后进小区,上楼。
在经过保安室时我冲老大爷都快把眼睛眨瞎了他都没有拦下司空占,想起早上我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好一番哭诉,而他此刻却无动于衷,我顿时对这个世界的好人产生了怀疑……
钱真是个罪恶的东西呐……
开门时我尽量保持着自己客气的语气,“明天早上不要让我看到你再次出现在这儿,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在刚起床脑子乱哄哄的情况下把你当成小偷劈几刀再报个警什么的。”
司空占对我看似是建议实为警告的话不以为然,甚至称得上嚣张。
他笑得莫名阴险:“好啊。”
*
洗澡的时候我一直紧张兮兮的,总感觉半途会忽然听到敲门声,就这么想了一下我就赶紧停止了胡思乱想,并不是我又由此联想到什么不太干净的内容了而是我突然发觉自己这个想法好像某些鬼故事的开头啊她时不时听到一声敲门声什么的……
我连忙缩短了洗澡的时间,拿一块巨大的浴巾包裹住自己……呀呀呀我真的好害怕呀……
睡前我猜测了十八种明早早上如果看到司空占那张脸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的行为,然后在这种又期待又抵触的情绪中入睡。
……然后,毫不意外地梦见了鬼。
醒来的时候我一身冷汗,摸起手机一看正好六点半,我得起床了。
开门的时候我总觉得眼前会突然冒出一张人脸,我想着该怎么出手才会控制好力道免得打断对方的鼻梁。
推门的瞬间我听到了一声与我推门声重合的声音,我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司空占怎么会从对面那扇门里走出来?我是不是看错了?对面不是住着位老板吗!我一定是眼花了?
……对啊,司空占自己不就是位老板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他也同样看着我,门就那么半张半合的……
气氛有点凝固。
这时从楼梯走上来一个人,依旧是金丝镜框,熨帖齐整的黑色西装,是那天在楼道碰见替老板搬家的那位。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有点眼熟了,上次在夏至碰到司空占,这人就跟在他身后。
可上次在医院碰到的他助理明显不是这人啊……
我正混乱着,金丝眼镜已经走到了我和司空占中间,先朝我微微颔首:“何小姐早上好。”
我眨了眨眼,没说出话来。
然后看着他转过身,对着司空占略一低头:“总经理,我把文件带过来了。”
天呐,我愣在了原地,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要么就是我在做梦,我退后一步关上门,深呼一口气再打开。
只见那俩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原来这位大哥说他们老板住这是真的,可他老板竟然是司空占!
“你住这里?”我指着对面,难以置信地看着司空占,“你别告诉我你住我对门!”
“怎么?”司空占笑了笑,“你打算报警?”
还报个屁!我朝着他俩狠狠一人剜了一眼,气冲冲下楼前又停住了脚步。
“靠!送我上班去!”
第二十四章
我想,我大概,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也想过会有那么一天。
我和司空占一起上下班,清晨在一个温暖的亲吻中道别,傍晚手牵着手去逛超市,提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回家,携手做一顿温馨可口的晚餐,最后,在相拥而眠的时刻洗去结束一整天工作后的疲倦。
我知道这有点俗气,至少很久以前,当我在某本书中看到对这一情节温情细致的描述时,心里是有点不屑的。
有时我看着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头破血流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我爸妈时。
我会想,什么才算是柴米油盐呢。
是小而平凡的浪漫?是共同经营不为人知的小幸福?还是眼含笑意的一次次包容?
我告诉自己,并不是。
它只是日复一日的疲倦,深夜里无缘无故的失眠,清晨被习惯叫醒的妥协,还有,藏在一句句脏话里的发泄。
所以,在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突然有天跟司空占过上了这种只在我青春年少做梦时才会偶尔妄想的生活后,我内心是有点恐慌的。
尽管我们在互道早安晚安前并不会接吻,尽管我们没有机会共进晚餐,尽管傍晚时分我们并不会十指相扣在大街上散步消磨时光。
我在面对没有把握的暂时拥有,或者失而复得这种极挑战人承受能力的事时,通常会有种异于常人的敏感。
人一旦在空白格上注入色彩鲜艳的奢望,按下去的瞬间注定会走向贪得无厌。
我试着尽量控制这株稍不留意就会将自己腐蚀干净的青芽,让它在破土而出以前就枯萎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