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给过我回答。
而在这过程中我只会肆意透支自己的坚定与执着。
坚定他会给我一个能让我与一切不愉与失望握手言和的美满答案,执着自己总会等到这一天。
可我没想到,原来沉淀在青春里用之不竭的期待与满心欢喜也会有挥霍一空的时候,等所有热情真正耗尽的那天,我像是突然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中终于惊起清醒了一样,短暂的迷茫过后,便只能带着些许失落感怅重回现实,继续本来的生活。
而这场漫长无果的美梦,除了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偶尔细细品味,拿来为无聊的生活解解闷,别无他用。
人总不能一直长梦不醒,或是装睡来自欺欺人吧。
一声短促的喇叭声将我重新拉回现实,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现小以哥的车已经停在了街对面,小简很快直起身原地蹦了蹦,然后走近与我一同朝对面走去。
他很细心地走在了我左侧,挡住了我大半个身子,这不经意的举动让我有些感动。
“看见谁了啊?这么伤心?”走近车旁时他凑近我耳边笑着低声问了一句,还说得十分痛惜。
我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笑骂一句:“有病。”
“行了,”小简替我打开车门,手指在车窗上轻轻敲了敲,“别伤心了,笑起来多好看。”
我疲惫地扯了扯嘴角,弯腰钻进了后座里,小简在后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关好门坐上了副驾驶。
“三妹?伤心什么呢?”小以哥笑着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再次操着他四大皆空的语调,“你不会也失恋了吧?上次小乔就是失恋了一个人跑来酒吧,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实在不忍心,就端着酒过去开导了她半小时,你看她第二天还不是生龙活虎的。”
我叹了口气,对于他对我新的称呼十分不爽,只好无情地在他背后揭露真相:“哥,其实你被忽悠了,在那之前她根本就没谈过恋爱,哪儿来的恋让她失。”
“不会吧!”小以哥很戏精地拍了把方向盘,活像个发现自己感情错付了的受害者,“这死丫头骗了我一杯酒!”
“明明是你上赶着给人家的。”小简不留情面地拆台。
我在后座无声地乐了半天,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路边司空占的车已经没了踪影。
“你快滚下去,”小以哥骂他,“今晚把你扔哪个门?”
小简沉思几秒:“北门吧,南门那边儿墙太高了,危险系数太大。”
小以哥有些语塞:“……你说你天天翻墙也没被发现,你们学校门卫真不是你家亲戚?”
小简嗤之以鼻:“我哪儿天天翻了,再说要我家亲戚我还翻什么,不过是因为门卫大爷早睡早起。”
“那你们宿舍就没门禁?”小以哥扫他一眼。
“有,”小简一下下抛着手机,“不过我从二楼楼梯那儿能翻进去。”
“你迟早被逮住。”小以哥语气笃定。
小简毫不在意:“我管他呢。”
“你哪个学校啊?”我没忍住插嘴问了句。
“烁阳。”小简转过头回答我。
“烁阳?”我哑然失笑,重复一遍,“你是烁阳的?”
“是啊,”小简点点头,等待两秒后又乖巧地问,“怎么啦姐,你是烁阳毕业的?”
“啊,”我点头承认,“是。”
“破学校,”小简立马像找着了亲人,转过头向我哀怨十足地诉苦,“事儿真多啊,不让这不让那的,老师还一个比一个烦,姐,你以前上学时怎么样啊?”
“……还挺好的。”我忍着抓住这倒霉孩子揍一顿的冲动,真他妈……当学生时听见这话估计觉得太对了,还想附和发泄几句,现在当了老师,听见这话只想替学校收拾收拾这违规乱纪还语言攻击学校老师的不良少年。
“那你肯定是再没去过烁阳,”小简继续一副被烁阳给折磨坏了的悲痛表情,“太变态了,你有空回来感受感受,肯定得庆幸自己老早毕业了。”
“那倒不用,”我缓缓接一句,“我天天感受呢。”
“什么?”小简拧着眉愣了愣。
我笑眯眯的:“我在烁阳当老师呢。”
小简神情凝滞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生无可恋地慢慢转过了身子,感觉下一步就该是打开车门跳下去了。
小以哥浑厚的笑声感觉能震醒方圆十里的居民,笑得浑身的肉都一颤一颤的,我赶紧胆战心惊地提醒他认真开车。
“我老说让你收着点吧你还不听……哈哈哈哈哈哈……”
小简偏过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我感觉自己可能吓着孩子了,往前一挪,拍了拍他肩膀,温和安慰:“我才刚上任,放心吧朋友,老师不会检举你的。”
“……姐,”小简委屈巴巴地回过头,我都想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凶煞了,“我没说你烦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你老师,你也不是我学生,对吧兄弟?”
小简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那你能替我保密吗?学校里没人知道我在酒吧打工。”
“成交,”我打了个响指,“反正我也不想我学生知道我半夜三更来酒吧,是吧,影响我形象。”
小简松了口气,眉头舒展,然后特真诚地与我对视:“谢谢姐,下次你来酒吧我给你唱歌,我为你亲自写一首。”
“这么厉害?”我睁大双眼,确实挺惊讶,“你还会写歌呢?”
“没没没,”小简嘴上谦虚,眉毛却很得意地一扬,语气更嘚瑟,“我也就是随便写着玩儿。”
——
车窗外急速晃过一辆超速行驶的车辆。
我在这一刻心力交瘁,从没觉得这么无奈过。
可能我回到这座城市工作生活本身就是个错误吧。
“这不是司少吗?”小以哥按了按喇叭。
原来从别人口中听到对他类似于此的称呼,居然会是这种如此陌生又遥远的感受。
前面的跑车紧跟着按了几声喇叭以作回应。
小以哥再按。
跑车再回应。
……
“你们就不怕被交警堵了?”我对这种幼稚的行为无语至极。
“不一定,”小以哥笑笑,又笃定地开口,“交警还真未必能堵着司少。”
“司个屁,”我小声咕囔了一句,又恢复语调忿忿开口,“堵不着?交警队归他家管啊,这人谁啊?大半夜上马路抽疯,想死怎么不找个安静的地儿,别人还想多活两天呢。”
“……姐,”小简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试探性问一句,“你跟这人有仇啊?”
“有那么明显?”我清了清嗓子,转向窗外,“我是说,我又不认识他……一看就是仗着有俩臭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玩意儿。”
小以哥在前面笑个没完没了,我心虚得一路沉默,终于撑到出租屋后,小以哥停好车,转头问一句:“小妹,你是不是仇富?”
我不仇富,我仇渣!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打开车门跳下去,然后在他俩耐人寻味的笑容里跟他俩挥手道别,一溜烟儿钻进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
心情复杂地采购完洗漱用品,等收银台小姑娘打着哈欠算账时,我又折返回去拿了个小小的手电筒,转念一想又换成了个小台灯。
……最后还是两样都拿了。
提着两大袋子东西走出便利店时,司空占的跑车正好停在了路边。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实在想不通他每天到底是有多闲。
“哎,”他跟在后面懒懒地喊我。
通往出租屋的这片区域早就熄了灯,我被裹进了一片漆黑里,我呼吸一紧,然后弯下腰从带子里拿出了那个未拆封的手电筒。
手机显示百分之二的电量,保险起见,我就不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了,要是还没走到门口就关机,我怕我的尖叫声会响彻云霄,引起民愤。
不知道为什么怕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怕黑。
对于会让我步入危险或不利环境的信息,我一向掌控得很得当,比如睡觉时会亮着一盏小灯,半夜惊醒时不必睁眼就会面对黑暗,比如今天要去一个陌生的房间过夜,我必须做好准备,从而让自己减少几分恐惧,然后慢慢适应。
但就算我对这种未知事件掌控得再熟练冷静,还是会有百密一疏的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