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恩提着她买的大包小包,一直没有怨言,听她这么说了才开口道:“不用买这些,我和小南日常那两身就够了。”
姜桃选择忽视,进了铺子就让活计帮着挑。
一人给他们买了两身新衣裳,不过到底预算有限,所以选的只是普通的细布。四身衣服加起来也不到一两银子。
买完衣服就是鞋了,他们做苦役的最费的就是鞋,沈时恩脚上的布鞋鞋底都塌成一层了。
姜桃问了他和萧世南的尺码,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双。姜桃怕两个弟弟心里不平衡,就再去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刀纸。
纸这东西就金贵了,姜桃根本没敢去看那些贵的,也不想买那次等的发黄的那种,就只买了普通档次里头稍好一些的,就这样还花了一两。
后来她看沈时恩两只手快提不下了,就说先这样吧,以后缺什么再来买。
“你自己呢?”回家的路上沈时恩问她,“怎么不给自己买点东西?”
姜桃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缺啊。”
沈时恩抿了抿唇没说话,眼神落在了她发髻上。
姜桃的头发生的极好,浓黑顺滑,像墨色锦缎,只随意挽了一个最普通的妇人发髻,都好看的不像话。只是这样好看的头发,却只插着一支小小的银簪。
姜桃察觉到他的视线,摸着头上的发簪说:“我也不爱这些,而且我也有好几支银簪呢,从前爹娘在的时候给我买的。”
原身的爹娘从来没有重男轻女,对长女宝贝得很,原身从十二岁开始,他们就开始给她打银簪子。到他们意外去世之前,原身已有了五支银簪子,不过她手也松,想着反正日后爹娘还会给自己打新的,就送了两支给手帕交钱芳儿。还有就是他们给原身置办嫁妆的时候,瞒着老太爷和老太太给她打了一支金簪子。
姜家老太太活到那把年纪了,也就一只金手镯和一对金丁香。
所以原身爹娘让姜桃出嫁前千万不能露出来,原身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都要拿帕子擦拭一遍。
不过后头姜桃穿过来了,年前给原身爹娘上坟的时候,她把那支金簪子埋在了坟前,算是给原身立的衣冠冢。这样以后给原身爹娘上坟烧纸钱的时候,也能供奉到她。
不过沈时恩这话倒是给姜桃提了醒了,还有两支银簪子在钱芳儿那里呢,她既然看不上原身对她的心意,这不得让她吐出来?!
两人说着话就回到了家,刚走到天井里,就听到屋里姜杨和萧世南吵起来了!
第53章
两人吵起来的起因并不复杂。
一开始就是姜杨带着小姜霖写功课。
小姜霖入学不过半个月,功课就是描红写大字。
午饭前萧世南给他买的糖葫芦还没吃完,他就一只手拿糖葫芦,一只手拿笔写字。
姜杨起初在一旁看书看得认真,小姜霖又小口小口吃的悄无声息的,就也没发现。
等看到了,姜杨就皱眉呵斥他道:“功课岂能儿戏?要么你就吃完了再写,要么你就写完了再吃。”
姜桃不在家,小姜霖对着姜杨也没那么恭敬,当即就说:“天都热了,糖葫芦放久了外头的糖衣就化了,不好吃了。要写的大字也多得很,吃完再也来不及写完怎么办?我一边吃一边写,小心一些不弄在纸上不久好了嘛。”
话音未落,他竹签子上咬剩的半个就掉在了纸上。
小小姜霖也很心虚,立刻把糖葫芦放了,又把掉下来的捏了放进嘴里。
姜杨实在看不下去了,黑着脸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咱们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孩子?”说着他走到书桌旁,看到他纸上脏了一块,拿起来就揉了,说重写。
小姜霖立刻就急了,跳起来去抢,“你干嘛啊!就脏了一个角落而已,我还差两个字就写完一整面了,你给我揉了干什么?!”
兄弟俩吵吵着,萧世南听到了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姜霖拿回了被揉废了的纸团,委曲巴巴地和他诉苦。
萧世南打圆场,一面安抚小姜霖,一面和姜杨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小时候也顽皮的很,还不如小阿霖这么小就知道乖乖练字呢。他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不要对他太严格。”
姜杨今天也累着了,人累了脾气就更差,当下就语气不怎么好地还嘴:“他以后是要科举的,科举第一项就是看卷面,他这习惯要是保持下去,以后读再多的书,写再好的文章都没用。我不对他严格,考官能对他不严格吗?你不懂就别说话!”
萧世南也听出来他是为小姜霖好了,但是小家伙眼泪汪汪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他就又帮着说了一句。
“那你好好地和他说,上来就呵斥他,揉他快写完的字,他肯定是要难过的。他到底年纪还小嘛。”
姜杨也真的生气了,气的倒不是萧世南帮着小姜霖说话,气的是他弟弟。弟弟同姐姐比同他亲近就算了,怎么看着连和只认识了几天的萧世南都比和他亲近?
萧世南不过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又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他那好赖不分的弟弟就抱着人的腰不撒手了!
“我教我自己弟弟写功课关你什么事?”姜杨黑着脸,又对小姜霖道:“你过来,给我站在这一个字一个字重写,我看着你写,一个字写不好就整张作废!”
小姜霖委委屈屈地抱着萧世南不撒手,权当把他哥哥的话当耳旁风。
“你哥真恼了,你先去写呗。等你姐姐回来你再告状。”萧世南小声劝他。
小姜霖噘着嘴,不肯挪脚,“姐姐只会让我尊敬兄长,一次都没有骂过他。”
“别扯闲话。”姜杨拍了桌子,又对萧世南道:“和你没关系,你去自己屋待着去。”
萧世南一直好脾气地充当他们兄弟的和事老,姜杨一会儿说他什么都不懂,一会儿又说和他没关系,把他也说毛了。
“什么叫和我没关系?咱们日后住在一处,我哥可是交代我把你们当弟弟看的。你这么说的我像个外人似的?”
“我没说你是外人,我只是说我教小阿霖读书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既然是一家子兄弟,有什么是我不能参与的?还是你看不起我?觉得我对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一窍不通?”
姜桃和沈时恩回来的时候,就正好听他们吵到了这里。
小姜霖立刻冲过来抱住姜桃,等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她也有些汗颜。其实就是很小的事情,如果她在的话,他们兄弟两个根本不会吵起来,萧世南也无辜,好心充当和事佬,结果被姜杨的嘴炮波及到了。
“你跟我出来。”沈时恩喊了萧世南跟他出去。
姜桃就留在屋子里和姜杨、小姜霖说话。
她先说小姜霖,“我早就说了你课业上的事,家里没有人比你哥哥有经验了。旁的也就算了,这方面你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而且我一直怎么和你说的?哥哥就是哥哥,当然他也可能会有错,但是你不能不尊重他。遇上事了,你可以和他讨论一下,只一位躲在旁人身后算什么?虽然你小南哥哥也不是外人,但是你这样做让他怎么想?觉得你们亲兄弟之间都有嫌隙?也得亏是在家里,要是让旁人见到了这样,该笑话咱们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姜的兄弟,居然没比陌生人强多少。”
小小姜霖扁扁嘴,说知道错了,又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姜杨撇撇嘴还是不高兴,这胖弟弟就在姐姐面前卖乖,要是姐姐不在的时候,他能有现在一半乖巧,今天何至于闹起来?
姜桃这次没把小姜霖支出去,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姜杨,“我前头已经劝过你,说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但是别人不知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寒。这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我知道你要说你对旁人会注意,不这样的,但是你也说了,小阿霖今天能一面吃东西一面写字,往后说不定就会养成习惯,科考时卷面不洁。那你自己呢?你之前只是对着我和小阿霖,今天却波及到了来劝架的小南,这在家里养成习惯了,出去可怎么办?就算让你考中了,做了官,就你这样的,日后在官场上如何与人交际相处?”
小姜霖刚还蔫的和什么似的,眼下听到他姐姐也说他哥哥,心情立刻阴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