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寒一挥手:“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接着一拉缰绳,往车边靠了过来。
侍卫虎视眈眈地围着车窗。
盛翼一挥手:“怎么把叶大人拦住了,人家公务要紧。”
侍卫面有难色,却终是散了一个口子。
苏嬷嬷眼睛瞪得通圆:“您是!大人!”叶云寒没理她,挨近了车窗,平和地看着盛翼,眉眼间一贯的尖锐与淡漠都不见了。
盛翼笑着打了个招呼:“叶兄怎么也来了?”
叶云寒眉尖都攒在了一起,盯着他的目光透出一股又无奈又生气的感觉:“你果然来了!”
感情自己那天那句话他起了疑了。
不知为什么,盛翼突地有点怂:“……我,我。”
肩上突然一重,廖花洲一只手搭了上来,脑袋也挤在窗口,腼腆地招呼:“巧了,咱们又碰上了。”
然后,盛翼就看到叶云寒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冰,他淡淡地朝廖花洲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一拉缰绳,转身就朝前走了。
廖花洲:“……我是不是惹到他了。”
盛翼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就叹了口气:“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喜怒无常,习惯就好。”
黑炭又过来了,指着廖花洲搭在盛翼肩头的手:“他的手!”
廖花洲手一抖,吼道:“不要一个两个都来找我麻烦,我也是有脾气的人,”一转头,发现盛翼眼含惊异,忙恢复了那娇滴滴的样子:“死样。”
苏嬷嬷嘴巴以圆、半圆、扁的形态变化着,当变成一条线的时候,满意地点点头。
“公子,我家侄子老婆昨日刚死,你给介绍下,我给你媒人银子。”
廖花洲真的爆起了。
“老子要嫁也不会嫁个二婚,更不会嫁个克死老婆的,滚滚滚,再不滚我敲碎你的头……”
看着窗外的苏嬷嬷抱头鼠窜,盛翼感叹:果真是有脾气的人。
第41章 驻点
廖花洲一会儿睡成个大字,一会儿睡成个人字。
盛翼被挤到车角瑟瑟发抖。
尼玛,这是什么人,占起便宜来太豪放了。
苏嬷嬷就算被赶到了车外,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公子,这车走得,啧啧啧,可真快。”
“公子晚上住得舒服不,这可比不上宫里……”
“哎哟,不是奴婢说,娘……公子千金贵体,怎么就好这口……”
别说苏嬷嬷嘴巴啰嗦,手脚却勤快,食物备得十分充足:鸡鸭鱼肉干品都有,而且,总是借现成的地方做好,吃人嘴短,光凭这一点,盛翼就慢慢不那么嫌弃她了,有时候,还嗯呀两声当作回应。
廖花洲,呃,睡的时候像摊烂泥,吃的时候就精神百倍,不想说他了。
日行夜行,拢共投过大约七八次宿,叶云寒自从那日打过招呼之后,就很少见他停下来,也许是还生着自己的气,谁知道呢,这次医疗队的押送是他的事,封了个什么指挥使,盛翼倒是每天都能看着他,但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忙碌着,一晃就过去了,根本还不及说话,甚至头都没点过,等到倒数第二天的时候,盛翼终于逮着机会和他说几句话(他怀疑叶云寒是专程来找他的)。
当时盛翼倚在二楼栏杆上看风景,远远近近的山绿油油的,门前一棵偌大的樟树七弯八拐,煞是遒劲。
这还是盛翼穿越后第一次出朝华城,虽然出了樊笼,但不知为什么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想家的情怀,想家,想哪个家。
一个声音从侧面响起:“盛家也出了两辆大车。”
盛翼蓦地转身,叶云寒着一身深蓝的束腰劲服,看起来非常精神,但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
想来他是太忙了。
“分配人员是各医家的事,但去什么据点却是我们说了算的,”叶云寒又添了一句。
他的语气早没了刚开始时的那种生气,很平和的样子,这样平和的神色再加上说出来的话,方才还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的盛翼突然之间就天高云淡了,嘴角也翘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贴过去,一脸的谄媚:“要不,叶大人把我安排在你身边吧。”
叶云寒:“……”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盛翼僵了一下,这句话很不对劲么。
盛翼:“……开玩笑的啦,我请求把我安排到最前线,病人多的地方,少胳膊少腿的都上,我可是不带怕的。”
叶云寒:“……好。”
盛翼咯噔一声,这就同意了,但是,是同意前面那个方案呢还是后面这个呢。
“盛兄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廖花洲不知什么时候鬼头鬼脑地钻出来。
盛翼一瞪眼:“麻烦把我和他安排远一点,谢谢!”
靠,就是因为他蹭了自己一路,弄得自己现在前胸贴后背,瘦得不只一个码了,这要再蹭下去,还有个命在。
“还有,你不要围着我房间打转,弄得我睡不安稳,房子不大,没你的份。”
盛翼头也不回地走了。
廖花洲泫然欲泣地看着叶云寒,突然,他觉得叶云寒眉毛一挑,居然笑了一下,他愣住了,突地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娇羞了,咆哮了一声:“都欺负我,我走,行了吧!”
盛翼当晚就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
到第九天的时候,车子突地停了一下,盛翼习以为常了,一路上,各地的医家有人出人,有药出药,要加入的时候,都会停那么小小的一下,可这回,苏嬷嬷从车外把头伸进来,神神秘秘地八卦:“南疆叶家来了。”
南疆叶家,不是叶云寒家么。
盛翼把头伸出去看,见浩浩荡荡的也是一条长龙,半截已经入了车队,半截还在移动,叶云寒却不见影子。
廖花洲还赖在车子里,听说也把头伸出来看了看,说:“人不多嘛!”
瞎眼了么,这么多人还不多。
“你侧过去看一看,拢共两辆小车,一辆明显是装药,另一辆,呵呵,也就装得下两三个来人吧,小器,你再往后看看你家,虽然也是两辆,但又长又大,七八个人都没问题,药材也是他家的几倍。”
盛翼前前后后一看,什么都看不到,瞪了廖花洲一眼:“看把你能的,瞎猜的吧。”
“还真是,”苏嬷嬷一向和廖花洲不对付,这回竟帮他说了话,歪了歪头,前后看了看。
廖花洲得意地说:“是吧!”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说自己家的好话,盛翼听着就不舒服:“你知道什么,有南疆叶家带头,旁人才不好意思不过来,光他家那杆旗子,就起大作用了。”
廖花洲一把坐起来,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你到底帮哪家?”
盛翼:“……”
这怎么跟别人问,你是帮婆家还是帮娘家的感觉。
突然,他感觉廖花洲眼神不对劲,一个劲地往下盯,盯着他的腿,盛翼觉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盛翼:“……我不是说了。”
廖花洲攸地收回了目光,往后一躺,幽幽地说:“我在想你的胎记。”
这什么爱好。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么?”
盛翼回想了一下,背书背书背书……:“记是记得那么一点。”
廖花洲突然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盛翼吓了一跳:“什么什么,不就是吃和睡,还有什么。”
廖花洲又躺了回去,嘟囔了一句:“不记得了么,”然后一动不动就躺尸了。
盛翼莫名其妙,哎,家里的教育二人组就够人受的了,宫里又有那个见着就肉疼哪儿都疼的四殿下,叶云寒吧原来也正常,后来不知是不是到了更年期,越来越喜怒无常,现在,这个廖花洲又神经兮兮,还要不要人活,他突地想起曲游春,恐怕也不会正常了,命苦哇。
随着车队越来越靠近灾区,路上携老扶幼,全家出逃的百姓越来越多,等到一处人声鼎沸处,车队一停,盛翼把车窗一掀,就看到两旁张有粥棚,路边密密麻麻地坐着躺着一些灾民,纵算盛翼心里有准备,也吃了一惊,连一向懒得出奇的廖花洲也少见地严肃起来。
车队在这里就稍稍分了流,一些民间医疗队就地驻扎,但登记在册的各大医家以及太医院的却没停,一路朝前,很快,一座城门出现在面前,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