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鱼儿醉了,可是醉得很可爱,很幸福。就算是醉死了,也是甜蜜的。
如果不得不杀你,我也应该在那时候杀你。在你也迷醉的时候杀你。
戚少商回剑。
他一生中,不知道用这柄剑,刺穿了多少人的胸膛。包括......怀里的这个人。而如今......血溅出来的时候,他明白了,那种痛,真的很痛,像是把心撕开了般的痛。
伸手紧扣住他的左手,还记得吗,当日在连云寨顶,你松了手,让我从你眼前消失。
还记得吗,我一剑刺穿你心时,我伸出手,却没有抓到你,任你随了那具千年古琴的碎片,碎片映着夕阳光点闪闪,如同流萤般流窜在你手边。
你就那样坠下,宛如折了翼的蝶。
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血渐渐浸红了雪地,戚少商模糊地想起,昨夜那如血的红梅。红梅在雪中朵朵飘落,白梅夹在雪中看不分明。
眼前逐渐发花,只见地上的鲜血,也逐渐被落雪掩埋。
等我。
别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不想再承受无尽的痛悔。我也承受不了。我宁可,死的是我,活的是你。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走吧。我曾希望我们能一共策马红尘,把俗世恩怨齐抛诸脑后。是我太天真,我们都是俗人,活在滚滚红尘之中,我们又怎能置身度外。
黄泉路,总该是清净之地了吧。
据说那里有个很大很大的转轮,我们就在那上面旋转,落到哪里,我们的来生就在哪里。握紧我的手,不要放开。
人真有来生吗?这一世你我爱恨纠缠,至死不休,上一次,是谁欠了谁?
......
赵佚手中的笔,滑落到了画纸上,一片水墨的污迹,如同苍茫的天。
落霓在他怀中侧过半边俏脸来,奇道:"皇上?"
赵佚勉强笑笑,道:"没事,换张纸吧。"
落霓答应,自他怀中钻出来,拂纸磨墨。一转头却见赵佚怔怔立在那里,眼中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失落迷茫。
"皇上。"
杜眠风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和一管玉箫。
赵佚才握在手中的笔,又滑下。这次跌到了地上。缓缓伸出手,
又回到我手中了。水龙吟。
落霓跳下来,道:"杜大哥,是顾大哥的信吧?"伸手去抓,杜眠风却缩了手。落霓又去抓,杜眠风又退后了一步。
落霓急了,跺脚道:"皇上,你看杜大哥欺负我!"
赵佚淡淡道:"霓儿,你不是要学下棋吗,去吧。眠风,把信给我。"
落霓满脸不忿,又不敢不听。见她走开,杜眠风方把那封信呈了上来。
殿中很静,静得只听见落霓落子的声音。清脆得让杜眠风猝然打了个寒噤。忽然眼前一花,只见那页信纸从赵佚手中,飘落在地。
"这封信......是谁交到你手中的?"
杜眠风迟疑,答道:"金风细雨楼。"
赵佚沉默,沉默了很久。久得让杜眠风都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凡是有可能接触到这封信的人,一个也不能留。必要时......金风细雨楼也不必留了。"盯着杜眠风,眼神凌厉如刀。"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杜眠风嗫嚅道:"皇上......您难道没看出来么,她像您......顾惜朝大概初见她便如此想了,所以才会在最后送了这封信来......唐离跟怜云感情疏远,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所以,所以,落霓恐怕确实是......怜云走时没能带出女儿,想来觉得对不住皇上,才会待她成人再接她出来......"
赵佚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落霓本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玩那棋子,见状大惊,扔了棋子奔来,黑黑白白的棋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她奔到赵佚身边,见赵佚唇角有血迹,取了丝帕去替他拭。赵佚挥袖一拂,她顿时跌出老远,摔到地上,直瞪了一双惊疑不定的大眼睛。
杜眠风心惊,忙伸了手去扶落霓,落霓颤声道:"皇上,我做错什么了?"
杜眠风见赵佚慢慢抬起头,眼中光芒闪耀,伸手把落霓拉到身后,跪下道:"皇上!这不是落霓的错!"
赵佚的右掌慢慢垂落下去,眼中光芒渐渐黯淡,杜眠风方才松了一口气,却见落霓伸手掩住口,忍不住在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这下不仅赵佚脸色死白,杜眠风也只觉脑中空空。
赵佚却平静了下来,挥挥手道:"扶她去休息,宣太医。"停了停又道,"把陈铭叫来。"
"奴才在这里。"
陈铭跪下,磕了三个头,道:"皇上,天蛊的解药,是我没有拿给他。奴才自知罪该万死,当一死谢罪。"
赵佚的眼神,灰灰沉沉。"为什么?为了听雨?他并不一定是你想要报仇的人。"
陈铭磕头道:"奴才不像皇上想得那般多,皇上有令,奴才自然不敢动他,如今这也是天意。所谓天蛊,便是天意。"
赵佚长叹一声,仰头闭了目不语。再睁开眼来时,见到陈铭已脸色青灰地倒在地上,杜眠风脸色苍白,却无一言。
"朕不杀你,只要你替朕做好一件事。"
杜眠风疑惑地道:"皇上?......"
赵佚掀开帷帘,向内殿走去。层层纱帷,在他身后如云雾般地散垂下来。
"照顾好落霓,但是,从此不要再让我再见到她。"
好狠,好绝,好毒的一招。我佩服你,即使是死,还要给我这致命的一击。你毁戚少商,顺便把曾杨无邪也一起杀了,借我的刀。最后,你连我一起报复了。
你知道我的心已是空空荡荡,你的死也激不起多少涟漪,于是你选择了一个最有效最残酷的方法。
你赢了。黄泉路上,你也该带着笑地看我了。是你赢了,我输了。
我无法忍受,却必须得忍受。那个女子,那个孩子。
赵佚一手抓住帷帘,一口血又喷在上面。红得艳丽,如花绽放。
两支箫,一支血红,一支绀碧。
赵佚屏退了所有的宫人,案上只有酒。一杯,一杯,又一杯。喝尽大内秘藏的美酒佳酿,能让我忘吗?能吗?
我记得你的,总是月下的你。月随波动,波映月舞。只记得那月光映水,倒映在你面上,珠光荡漾,让我怎么也看不分明。
我不知道时间是否能洗净伤痛,我只知道对你的思念已经逐渐成了一种毒,慢性的,就盘踞在我一心,一寸寸地毒死我。
疗愁,三情,天下奇毒。
却都有药可解,有法可救。
--惟有你,中者无药可医。
夜半时分,莲池之上,却似有人踏风而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却是落霓。
赵佚眨了眨眼睛,是怜云,还是落霓?
倾刻间,又化为了青衣男子,容颜如玉,眉目如画。
去年今日此门中。
--全文完
虚花悟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 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 则看那白杨村
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第50章 清淡天河(斩愁+虚花悟翻外H)
题记:将那三春勘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河。说什么天上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过把秋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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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心痛得像是被一只手活活揪紧,疯狂地吻他。真的想把他就这样揉入自己身体里,这样,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什么都看不清了。戚少商灼热而痛楚的吻,为何会使自己的双眼模糊,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耳边只听见戚少商重浊的呼吸声,以及……热,对了,是热。仿佛要彻底熔化自己的热。仿佛自己是拥抱着一团火球。灼热得浑身都在剧痛,但仍固执地不肯放手。这是在自己冰封的国度中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团热火,哪怕这热焰要将自己化为灰烬,也先让自己体会一下从未有过的炎热的感觉吧。意识似乎都焕散——真希望在这一刻,天地也化为虚无,不也是很好的结局吗,那样自己就不用再回那个充斥着矛盾、痛苦、悲伤绝望的世界苦苦等待温暖了。
体内的火焰被无目的的挑起,四下狂热的流窜着,每寸皮肤都在呐喊着,不够,不够,还要更多,想要一同燃烧,想要一同沦陷,只有我一人疯狂是不公平的,哪怕是地狱,也要你的陪伴,即便是燃烧,也要同你一起,那才是我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