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雨在被子睡的像只猪仔,全身都暖,乖乖回答:“喝水,干,嘴巴干。”江意致不乐意撒手,把人身上暖意蹭到自己身上,起身去拿水。冰冰的矿泉水,冷的梁飞雨打哆嗦,嘴巴都红了,喝了几口就钻进被子里,困意未消,眼皮马上打架。
江意致被他搅散困意,钻进被子里贴近他,没想干什么,就是贴着,不甘心的,又问:“真的不记得了?”低低的,跟自喃一样,没人应。
梁飞雨家在近郊,这片没有划分为区,大都是自建房,梁家的只有两层,装修最简单,在这一片格外显眼。梁飞雨这个傻瓜,那会儿刚和江意致稍熟,就把人往家里带,带江意致进他房间,向他展示自己的“宝贝”。现在倒不同了,磨磨蹭蹭不肯下车,被江意致拉下车后,显见的,不乐意着。
梁飞雨阿叔叫梁家河,跟江父差不多年纪,跑出租车,风吹日晒显老许多,他不在,一早就出车了,今天周六,家里只剩阿婶赵青一个人,她一双儿女都上大学,只有寒暑假回来。
显然,她不记得江意致了,见梁飞雨带个人回来,黑着脸把江意致身后的梁飞雨拉到自己身后,江意致笑笑,“把你老公叫回来。”赵青不动,江意致抿抿唇,回车上拿钱,银行封条还没拆,不多,两万。
“两张,打电话让你老公回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江意致和梁家河打过交道,他的老婆,跟他一路人。赵青嘴唇动动,目光在桌面匆匆扫过,“你是谁,想干什么?”
江意致没耐心跟她搞装腔作势这套,在沙发坐下,朝梁飞雨招手,“过来。”梁飞雨自然不肯,他看人畏缩在赵青身后,终究是没起身,朝赵青道:“打电话吧。”头仰在沙发上,江意致有些后悔没把曹伽带上,他应付这些人才有一套。
大概半小时,梁家河才回到家里,准确来说,是冲进来的,他更黑瘦了,薄薄的肩膀,打量了江意致大概半分钟,脸上挂了笑,倒没先说什么,食指腹往舌面一沾,冲到桌前面点钱,含含糊糊吩咐道:“飞雨,带老板上去,快点!”
江意致不留痕迹皱皱眉,却见梁飞雨动了,他不情愿,却慢吞吞走到自己身边,来勾自己的手,瘪嘴像快哭了。
老旧楼梯墙皮掉了大半,没进门,江意致轻而易举把人落在门板与自己之间,一抱,抵着和梁飞雨说话:“你怕他不怕我?”梁飞雨躲,江意致不让,把问题又重复一遍。
卷发抵着下巴,有点痒,梁飞雨唔唔哼哼就是不讲话,江意致咬他脖子的肉,呼吸钻进他耳朵里吓唬他,“讲话。”他擅用吓人那套,却忽然被圈住脖颈,颈窝贴上一张暖乎乎的脸,他一愣,跟着,楼梯拐角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远了,梁飞雨才伸出脑袋,江意致一笑,揽着人屁股扭开门,不用想,刚刚是是赵青。
房间摆设几乎没什么变化,逼仄、采光不好,脚一沾地,梁飞雨飞快跑到柜子旁边,打开柜门不知道往里放什么,江意致匆匆扫几眼,就知道他在藏他的“宝贝”,所谓宝贝,不过是梁飞雨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玩具,脑内回想从前梁飞雨跟他分享时候的得意小样儿,再看现在的小气样儿,江意致简直要失笑。
“小气鬼。”他喊。梁飞雨不应,江意致只好过去,抓住人微挣的手,小傻瓜紧张极了,生怕江意致要抢他宝贝,一双眼睛瞪得好圆,被松开后,守卫似的站在柜前。
江意致稍微正了神色,从口袋拿出钱,红色的纸币,有几十张,卷起来塞进梁飞雨手心里,“能买好多糖,你的,全部。”
梁飞雨迟疑的张开手,纸币一下舒展开来,红红的,扎人眼睛。
“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自己放。”江意致看他呆呆的面色,忍不住凑到他耳边,“你是小傻瓜吗?”
梁飞雨眨眨眼睛,看着他,缓慢而又迟疑的,摇了摇头。
“不是傻瓜就要把钱放好,你以前不是跟我讲,没钱请我吃糖吗?你买,下次我过来吃,我要吃五彩颜色,圆圆的那种。”
他不知道梁飞雨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一个人的贪念就足够可怕,两个人的贪念有多少,没人知道,震慑并不足以压制贪念,但他又想梁飞雨有好多糖。
他要回市里一趟,处理一个项目的中期安排,大概需要三天。
第3章
“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消磨消磨时间?”江意致倚着车门问他,看得出,心情不错。
曹伽从车上下来,从车后座拿起他的笔记本电脑,朝江意致晃晃:“不用,还有几个邮件要回复。”老爷子资助的所有孩子中,曹伽情况最不好,又是同城,自然关注多点,没参加工作前,就和江意致相熟。
赵青在门口择豆角,家庭琐事让她脾气不好,见着江意致勉强牵出点笑,“喏,这条街最后一家今天办酒,飞雨去吃,吃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最后一句,语气不大不高兴。
没搭话,江意致看了看街尾,接人去呗。
这一排屋子位于小区外围,交的钱少,允许自建,路边是一片湖,半湖都是水葫芦,江意致沿着湖边走,半道就遇到了梁飞雨。他吃得肚圆圆,眉眼有点笑,低头踢着一个从街尾踢到这儿的小石头,撞到江意致。
像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当着江意致的面,他掰着手指头数数,江意致一看就知道他的笨心思,抓过他的手:“才两天,不用数了。”梁飞雨不愿意他抓手,手指头虫子似的在江意致掌心动,“不抓。”
你不让抓,就偏要抓,江意致不撒手,挡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圆圆的肚子上,揉了一把。没想到,像开关,梁飞雨喉腔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哼,没完了,在梁飞雨睁大眼睛的下一秒,又出了一声。
江意致一愣,随即弯腰笑起来,“快回去,喝点水。”叔婶照顾他不咸不淡,吃倒没短过他,以前梁飞雨就很容易吃多。
“怎么样?”江意致盯着他喝下一杯水,脸几乎要贴上他的头发,“你要一口水,分十小口吞下去,就好了。”可事与愿违,他刚说完,梁飞雨就哼了一声,他又接了一杯,让梁飞雨自己喝,走进厨房。
跟梁飞雨交流,不能太严肃,不然适得其反,扫视一圈,江意致坐回沙发,看他喝完最后一点水,“我还没吃饭。”
几滴水珠卡在杯沿,梁飞雨伸舌尖去舔,扭头,“煮面给你吃,要,要不要?”江意致点头,拿走他的杯子,“我好饿,要两个鸡蛋,打散。”人听话进了厨房,江意致胸腔慢慢涨起来,他不饿,但他要小傻瓜在他身上用点心思,待会儿,还要吃糖。
锅是他堂姐买回家里的,韩式小铜锅,为了方便煮火鸡面,她去上学,就变成梁飞雨的,赵青嫌这锅太小,麻烦,不常用。去冰箱拿青菜时,赵青择好豆角进屋,看看,没讲什么。
锅“耳朵”烫,梁飞雨折了两片瓦楞纸端住,要放在桌子上。
“你给我买的糖在哪里?我想吃。”
梁飞雨偏头看了看楼上,呆呆的,搞不清江意致要先吃面还是先吃糖,犹犹豫豫的提醒:“不能,不能先吃糖。”
江意致径直上楼,故意走得很慢,看到梁飞雨慢吞吞跟上,又故意催他:“快点。”等他进到房间,江意致已经在床边的软垫子坐着了。
面条还是很烫,筷子一搅就冒出缕缕热气,梁飞雨盯着面条看,不掩想吃的心思,江意致挑起一筷,不自觉放软语调:“烫,吹吹。”梁飞雨很听话,张嘴吹气,吹完看着江意致,挚挚的,贪心又乖。
江意致摸他肚皮,还圆着呢,一低头,把吹凉的面条吃掉,“你不能再吃了,肚皮爆炸,你怕不怕?”
期望落空,梁飞雨眼睛黯了黯,低头扣垫子上的猴脸,一下一下,要扣坏了。
江意致压着笑意,慢条斯理继续说:“把糖拿过来。”梁飞雨笨,可也知道谁是不可忤逆,乖乖去柜子铁盒里拿了糖,是彩色的,有手掌那么大,好像永远吃不完。
江意致不太饿,把吃了几口的面推到一边,打开透明塑料纸,把糖果拿出来,水果香精的味道瞬间充斥鼻尖,甜腻浓重。吃糖只是借口,梁飞雨惦记柜子里的糖,自然会想到他,把糖伸到梁飞雨面前,他道:“只能吃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