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璋与明玦被下令一同参与科举之事,是以初九一大早便进了贡院。
临行,季濯缨一改往常之态,默默叨叨像个小老头,不停给明璋的包袱里塞点心,塞皮裘,塞护膝,生怕倒春寒把自家妻主冻傻了。
春闱一开,不论考官考生,通通要在贡院里关三天。
三天!季濯缨眉头皱得死紧,三天只能在那冷冰冰的贡院里活动,成亲以来两人可还没分开过呢!
明璋还未出发,他就开始想她了。
明璋捏捏自己小夫郎鼓起的脸蛋,安慰地笑笑:“别担心,此去可是要给你报仇的。你无聊了就去找黄锦玩,等我回来,明钰那个混球也就差不多倒台了。”
季濯缨不理她,自顾自把明璋的毛领子裹紧,挤得她半个脸扑在毛里,“我只要你好好的,别冻着。”他声音闷闷的。
时辰不早了,明璋匆匆吻了他一下,便叫湘兰推着自己出发。
走出一段路,还扭回头来朝着他笑,“回去吧,外面冷。”
那背影映在一片晨光之中,虽坐着,在季濯缨看来,却是能为他遮风挡雨的高大。
初初进了贡院之时,明璋盯着考生一个个进了自己牢房一般的考室,同穆雅斓使了个眼色。
两天前得知季良换了试题,她便同穆雅斓提了醒,叫她做好准备,随时能配合反水,狠狠咬明钰一口。
穆雅斓等这一天已许久,同明璋对视那一眼,既狠又绝。
二皇女党最为活跃的,便是江玥,一个油头滑脑的墙头草,早在看清女皇偏向之时,就投诚了明钰。
此次她的独女一路靠着替换考卷,来到会试,更是打算靠自己拿个好名次。至于之后的殿试,她们早已叫自己准备好了大篇策论,到时叫那人背过,足以应付。
不过,此次只怕她们要失望了,可能不到殿试,江月就要掉脑袋了。
当年她争着抢着讨好明钰,手下的护院将自己相依为命的狗打死时,就该知道自己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本期榜单轮空了(流泪.jpg)
不过卜日十还是会好好写,不断更不应付,不辜负任何一个喜欢文文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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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春闱从二月初九到十一, 足足三天,有考生提前答完也可以提前离开。
只是今年的会试却分外不同。二月十一这天,酉时(现代19:00)已过, 贡院却还大门紧闭, 中途更是无一人离开考场。
早在申时(16:00)初, 贡院门外的空地上便已挤满了前来迎接自家考生的家眷。
苦等近两个时辰, 这些人都焦躁不安,不大的空地上, 女人的怒骂声,男人的抱怨声,甚至还有马屁的响鼻声,混搅在一起,平白让人焦虑。
又是半个时辰, 那紧闭的院门终于开了。人们不敢围上去堵门,只好在原地跺脚, 等这人快出来,跟家里人多聊几句,他们好听几耳朵。
没想到此人出来,状若癫狂, 又哭又笑, 一路跌跌撞撞孤身略过人群便一路远去。
乘着马车来的家眷们明白了,这人应是独自进京赶考的外地考生,无人来接。
只是看她精神不大正常,想来是没考好吧。
众人接着等, 内里的考生这才鱼贯而出, 有的兴高采烈口若悬河,有的垂头丧气丧眉耷眼。
接到自家考生的亲属渐渐散去, 贡院里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终于,那门又关上了。
门外却还停着不少马车,看装饰,这些马车的主人应当都是富贵之家。
此时见贡院大门要合上,自家孩子却还没出来,不由有些急了。
最为急切的,便有江玥妻夫两个。
两人只此一女,平日里疼得厉害,宠得像眼珠子,没接到女儿,自然急得上火。
都没想到叫小厮上前,江玥圆滚滚的身子跑出了惊人的速度,像颗擦地皮球,“咚”地撞上院门,止住了关门的趋势。
她扶着门,笑得十分和善,“这位姐妹,还有考生未出来呢,怎的就关门了?”
小鬼难缠,这守门的下人,若是好言好语,也能套出些话来的。
江玥自怀中掏出一锭热乎乎的银子,不心疼地塞进那守门人手里,挤了挤眼。
那守门人也不客气,收下这银子,吐出一句话就关上了门,将面容僵滞的江玥关在门外。
“没出来的应该是出不来了,今年作弊的考生太多,入夜就要押送大理寺了。”
后面等着的亲属也大都非富即贵,平日里同江玥也能说上几句话,此时见她一个人站在那不动,心里着急自家孩子,便有人喊道:
“江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人怎么说”
却见江玥扭过头来,面上的表情竟说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令人看得后背发凉。
“怎么回事 咱们都完了。”
买试卷时,买考题的人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问题,甚至还隐晦暗示了上头的主子是谁。
所以买了试题的人都十分放心。试想,会试的最高负责人来卖考题,哪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甚至,江玥作为二皇女的心腹,还买了最稳妥的代替答题,连殿试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事情变成这样,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初九一大早,考生先后被搜身,锁进考室后,发了考题,考生答了一部分后,季良带着五六个下级突然闯入,将她们的答卷都收了起来,又下发了另一套试题,重新答题。
被收起来的试卷都堆积在考官们歇脚喝茶的室内,正坐着谈笑的明钰被这阵仗搞得满头雾水,踌躇着站起身,问道:“宰相大人这是做何?”
季良示意几个下属去翻看答卷,将先做了杂文的考卷拿出来。
她扭头对明钰笑笑,拱手道:“近几日京中买卖试题习气严重,陛下特命臣为钦差大臣,前来督考。”
“那大人可有手谕”明钰额上和后背开始冒冷汗,但不到最后关头,她还是不愿低头。
季良自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双手托着递给明钰,“手谕在此。”
明钰抖着手接过来,展开,看了没几眼就合上,扔回季良怀里。
她面色发白,声音发抖,“如此真是辛苦老师了,还请老师先坐下喝茶,歇歇脚,学生自当把考试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胆敢卖题,依仗的就是母皇的信任。料到母皇将此差事交给她就会完全放心,不再过问,她才敢肆意妄为。
哪能想得到,这次母皇竟是开始不放心了呢?还是说,这些日子京中的事情,有人传入了母皇耳中
她哪知道女皇手中暗卫的妙用,还只当这只是杀人利器。只是女皇以前信任她,从未监视过她,近日有了些心寒,才派了区区一人盯着她,便盯出了问题。
明钰现在只想稳住季良,让她先别参与这场考试,自己好赶紧补救。
却没想到,没等她想出来办法,那边翻看答卷的几名大臣中就有人来同季良汇报。
“大人,五千多份答卷看完还需要时间。不过卑职翻看了五十份,发现三份先答杂文的卷子,且其答案完全雷同。”
明钰腿一软,跌坐进那太师椅中。
完了,她完了!
另几名大臣也先后发现了先做杂文的考生,几人合计一番,一共发现五个答案模板。
季良似笑非笑看了瘫软的明钰一眼,朗声道:“从现在起,本官全盘接手科举事宜,烦请各位同僚配合。”
这次会试的十八名考官都是二皇女派最为坚定的拥趸,若无季良横插一脚,绝对是铁通一只,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惜她们的顶头上司一开始便露了陷。
初七那日季良与明璋商议,谈到如何能将买题的考生一网打尽,明璋提出个点子。
买了考题的考生定会事先做一篇优异的文章,熟记在心。
但考题是在考前半月才开始买卖,短时间内既要买到题,又要做出文章,还要熟记,实在是有难度。
是以,准备了的考生大多会最先开始做杂文,将自己背好的文章先默写到答卷上,以防做完其他需要死记硬背的部分,反将文章内容给忘记了。
季良依照此法,果然抓住不少买过题的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