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年货当属东环路的古惑市场最为出名,其历史悠久,据说还是古时候的重要商贸交易场所。相对来说,距离远了点,车程一小时。
在此期间,宫惜一大早上起来就被南捡各种服侍穿衣服,虽然脱了棉衣外套,但还是架不住车里的温度。没一会儿,她慢慢陷入睡眠。
年关将近,前排的师兄弟忙了起来,大部分时间都错开,即使就住隔壁,也好些日子没见,这会儿好不容易聚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
南捡悄悄将隔板降下。
倾身,嘴唇落在宫惜的额头上。
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杂念且带有明显虔诚的亲吻。
“惜惜妹妹,”像情人般呢喃的话语从唇齿与额间的缝隙流出,南捡低低的笑意弯了嘴角,“你可真是我生命里的光啊!”
护光使者已经就位,我可以一定程度上予以包容,但也不要太令人失望哟!
九点多到的古惑市场,已经人满为患,找了十多分钟才找到车位。
秦海云和翟阑伏牵着各自的徒弟。
南捡一看这情形,立马绕到了另一边,牵起秦海云的右手,顺便招呼宫惜:“惜惜妹妹到这边来,我们小孩子手牵手。”
宫惜闻言,松开翟阑伏,走到另一边。左手南捡右手翟阑伏,一师一友,这就是她来这里的全世界了。
就这样,原本两个小孩在大人的两边,如今挤在了中间,一起迈步进入古惑市场。
撩开帘子有一个十平米的隔间,这里的温度没有外面那么冷也没有内部那么暖,正好可以缓解冷热极速转换带来的不均衡。再然后就是旋转门,跨过旋转门正对着的就是电梯,上下行的都有,左右两边总体大概分了生活区和食材区。
按照头顶的荧光标识,他们先去的是地下一层。
负一楼卖的是灯笼春联窗花等新年红。
好奇心爆棚,宫惜去了窗花处。南捡作为哥哥被吩咐照看好妹妹,并且就在卖窗花的地方不准动,秦海云和翟阑伏买完东西就回来。
“惜惜妹妹喜欢这些东西?”南捡手上把玩着一个“囍”字窗花。
“喜欢,我还会剪呢!”宫惜神色间难掩自豪,可自豪过后,小脸又悄悄爬上了难过。
正常情况,她现在应该在家给爸爸妈妈剪窗花,十二岁后,家里的窗花都是她剪的,作为民间艺术她将其发挥得很好。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她大学应该会报考关于剪纸的专业。结果临门一脚,眼看着还有几天成绩就要出来了,没想到过个生日把自己过没了。
第 8 章
小女孩脸上的落寞与怀念神色是那样明显,这让身为护光使者的南捡十分不爽。
所有物有了自主思想,不再以他为天,不再围着他转,这种逃离控制的感觉一点一滴压着他的心脏,誓要榨干最后一滴血。
“小师兄,”宫惜拽了几次都没挣脱手腕处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只好忍着痛意开口,“小师兄你可不可以松开,你抓疼我了。”
南捡恍若回神,忍着不舍与暴虐,松开前装作无意地蹭了下脉搏处的血管,跳动的美感病态满足,他眸光中藏着一丝意味不明,歉疚道:“对不起惜惜妹妹,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关系,”宫惜揉了揉自己的小手,上面已经有红印子了,她苦着脸,“以后你注意点儿就行了。”
“噗嗤!”南捡笑出了声。
“还笑!”宫惜瞪了他一眼,愤然地把手递过去,装出一副恶兽的样子,龇牙咧嘴道,“看你闲得没事,不如帮我揉揉好了。”
“谨遵小公主之命。”南捡依言给她揉手,轻缓的动作却总是隔三差五地停在脉搏处。
“什么小公主,我是小可爱。”宫惜厚着脸皮小声辩驳。
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巧合又格外得南捡的心,真的是小可爱呢,他睁大无辜神色,那令人爱不释手把握有度不会引起厌恶的占有欲作祟,使他附和道:“嗯,是我一个人的小可爱。”
宫惜见此,越发觉得这几个月的温暖拯救并不是没有效果。
至少,南捡有了在意的东西,若他以后对生命产生失望或者漠然,只希望在那一瞬间能够念及她一点。
不对……东西?
怎么感觉把自己骂进去了?
唉,不管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年关的氛围一向热烈,人挤人的现象更是司空见惯,仅仅几个灯笼春联,就用了十几分钟才采购完毕。
回到一楼,秦海云牵着南捡到生活区,翟阑伏牵着宫惜到食材区,分工合作往往带来效益最大化,尤其是当下这种嘈杂的环境。
“来,清凉。”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袋子,翟阑伏弯下身子对宫惜说,“把这只鸡提一下。”
宫惜一面麻木地伸手。
再回顾另一只手,分别提着梭边鱼、八宝米、火锅丸子、豆腐等。
服务员随着宫惜伸出的手,看到了她的另一边,打抱不平的话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师徒俩:“这位先生,东西都让你孙女提着恐怕不好吧,都说隔辈亲,您这会不会有点过分?”
翟阑伏五十有六,就比秦海云小两岁,此刻被人称五岁小孩的爷爷,也不是太难以接受。
“没事。”翟阑伏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拾起了他这一路来的一贯说辞,“我徒弟力气大,刚好锻炼锻炼她。”
“这位先生,您可能没弄懂我的意思。”服务员面色愠怒地看着秦海云,十分不赞同道,“孩子是该锻炼,但也要有分寸,她看起来也才五六岁,还没轮到锻炼提这么多重物的时候,如若您不听劝告,我就报警了。”
“呃,姐姐。”怎么还扯上警察了,这剧情的发展超出预料,宫惜主动上前,肩负重物的手往上提了一提,混着众多袋子间碰撞的声音,她解释道,“我的力气是真的很大,一点都不觉得累,就跟拿着棉花糖一样。”
“小妹妹,”服务员暂时“擅离职守”,走到宫惜面前蹲下,顺便摸了摸她的头,柔声细语,“你认真告诉阿姨,爷爷是不是经常虐待你?”
小女孩虽叫她“姐姐”,但已经三十四岁的她还真不好意思自称“姐姐”。
“没有虐待。”宫惜深吸一口气,回拍服务员的手,笑着说,“我要向师父证明,我能提,我已经是小大人了。”
嗯,她想的是,在外面还是得给便宜师父面子。
这时,一旁的翟阑伏见缝插针:“对啊对啊,清凉说她是小大人了,想帮我减轻负担,我就让她见识见识社会的险恶。”
“……好吧,但我见你在这里买鸡也有好一会儿了,社会险恶是不是该收一收了?”服务员“见义勇为”的心思退了一点,折中后给自己与他人都留了面子。
翟阑伏自然是见好就收,笑眯眯地接过宫惜手里的所有袋子。这么一上手,他的胳膊没有准备地往下坠了坠,他尽量面色如常维持刚刚的笑脸,说道:“还好,不是很重,不然累到小清凉我就会过意不去了。”
宫惜:“……”
服务员没注意到翟阑伏的怪异,当下好心情地说:“这就对了嘛,刚刚有所冒犯还请老先生见谅。”
“老、老先生?”翟阑伏表情微凝。
“哎呀!”服务员娇羞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您看起来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宫惜和翟阑伏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与自己天差地别的意思。
下一秒,双双撤回目光。
宫惜心想:又是一位被他表面欺骗的无辜路人。
翟阑伏暗道:这人说话真好听,如此我就大发慈悲不计较她先前的不敬之词了。
远离生肉区,翟阑伏衔着长长的语气说:“清凉啊……”
“师父真想大过年的进一趟警局?”宫惜警告性瞥了眼翟阑伏即将递过来的大批小批袋子。
“唉,儿大不由娘咯!”翟阑伏伤感地收回袋子。
“我不是儿,师父也不是娘。”路过一排零食货架,宫惜顺手拿起两根火腿,准备再顺手放进推车里,结果转身这么一空,忽地就反应过来,“便宜师父,我们为什么不推个车?”
因一手黑暗料理不怎么买菜进厨房的翟阑伏好似恍然大悟,懊悔地拍了拍脑袋:“对啊,怎么给搞忘了?”说着他将手里的袋子递到宫惜手里,嘱咐道,“清凉你先在这儿等着,师父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