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语气随意间透着亲近,一方面抬高了贺书渊,另一方面也显得与殷志修不生分,可是,殷志修听完后,神色却微微一愣。
松山书院近来颇为有名之人,他倒是知道,可惜,因着是为了校报一事,出的名,跟他这边没多大的关系,他知道是知道,却并没有多留意,因此,并不知道贺书渊的姓名,此时被世子霍荣昊这样一说,便有些窘迫起来。
幸好,贺书渊是个十分有眼力价之人,看到他的神色,便明白,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忙就着刚才还没完全起身的姿势,开口说到:“学生贺书渊,见过知府大人!”
“能得世子青睐之人,果然一表人才,卓尔不群啊!”殷志修对他适时出声为自己解围之事,十分满意,也不吝于顺着世子霍荣昊的话,夸赞了他两句。
几人寒暄完后,便相携着向花厅走去。
因着殷志修那又当又立的性格,不好意思把逢迎巴结做得太过明显,他们这顿饭,竟然吃得出奇的融洽,贺书渊虽然碍于身份,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是,每一句都言之有物,倒是让殷志修对他的印象颇好。
吃过饭后,也不等殷志修说话,世子霍荣昊,便以明日要启程回京为由,带着贺书渊和霍荣钧两人起身告辞了,倒是省得让殷志修为难,一会儿要不要再安排些其他节目了。
因着晚上要跟世子霍荣昊,来知府府赴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霍荣昊派人去接他们的时候,便让人跟山长路远行,提前打了招呼,帮霍荣钧和贺书渊请了假。
因此,宴会结束后,两人便没有回书院,而是跟着霍荣昊一起,回了他在淮安府的住处。
贺书渊想着,人家兄弟俩多日不见,总是有些体己话要说,回了世子霍荣昊的住处后,便很有眼力见的,主动回了给自己安排的屋子,早早睡下了。
世子霍荣昊在京城,也是事务繁忙,第二日一早,便启程回京了。
贺书渊和霍荣钧两人,站在码头上,把他送走后,看着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贺书渊便想起了,之前漕运总督沈维明,让他帮着安置孤儿的事情来。
上次修沐的时候,他还去看过,给那些孤儿们租住的院子,想来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住了进去,贺书渊想着,既然已经请了假,还是去那边看看为好,初一毕竟年纪还小,梅香又是女子,就算有郑主事帮衬着,他还是有些担心。
因此,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霍荣钧先回书院后,贺书渊便向租住的院子,慢慢溜达了过去,反正,那里就在码头附近,走过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而且,初秋的天气十分的宜人,天高云淡,正可以边散步,边思考些事情。
原先,刚刚听到沈维明让他帮着安置孤儿这件事情时,贺书渊还没想那么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这件事情的推进,贺书渊脑海里,却渐渐浮现出一个念头。
既然这些孤儿,没有什么出路,将来终归要卖身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那么自己何不让人,教他们识文断字,学些礼仪教养方面的知识,将来就算要卖身,也能卖个高门大户,做小姐、少爷们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未来也未必就没有好的前程,而自己,也可以或多或少得些助力。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经济不发达,读书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的年代里,就连有些土财主,都是不识字的,就更不用说那些过不下去,而要卖身的人了,但凡能识些字,教养好些的,都是极抢手的。
而自己根基薄弱,行事却又有些高调,在淮安府还好,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可是将来要考会试,去了形势错综复杂的京城,什么也不知道,两眼一抹黑,指不定就得罪了谁,或是无意间卷进什么事情里去,总得有些准备才好,他可不希望自己像原主的老爹那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幸好自己还有时间,等参加完明年的院试后,那些孤儿们,也都□□得差不多了,从中间挑些优秀的,送到京城去,进了高门大户的门,虽说只是些丫鬟、小厮,地位不高,但作用却未必不大。
可别小瞧了在那些高门大户里伺候的丫鬟、小厮们,那些大宅门里发生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了与主子朝夕相处的他们,即使是刻意避着下人的隐秘之事,也都会多多少少有些风声传出来,只看你能不能让他们开口罢了。
况且,贺书渊也没打算,让他们做些背叛主家的危险事儿,不过就是通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让他能对京城里的形势有所了解罢了,因此,他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不过,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件事情,就更不能假手于人了,必须得让初一和梅香与那些孩子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结成深厚的友谊,他所想的事情,才有可能实现。
贺书渊心中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给孤儿们租住的院子前,他下意识抬手,推开了院门。
可是,当他看到院子里,正在给一群五、六岁的孤儿们,分发着糖果的人时,不由得吃惊的问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45章
被一群小孩子围在中间, 满头是汗,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白里透红, 眼睛亮闪闪的沈世然,闻声, 抬头向贺书渊这边看了过来,在一瞬间的惊诧后, 冲他十分灿烂的笑着说到:“贺兄, 好久不见!”
也不知是秋日明媚的阳光太刺眼,还是她灿烂的笑容太刺眼, 贺书渊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心中莫名有些懊恼,自己破坏了如此美好的画面。
沈云初见他眼神奇怪的盯着自己,不出声,有些别扭轻咳了两声, 再次主动开口问到:“今天也不是休沐的日子,贺兄不是应该在书院里读书么, 怎地来了这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贺书渊被她出声这么一问, 才猛地回过神来,不过, 却并没有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慢悠悠的踱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开口反问到:“沈公子跟漕运总督沈维明, 沈大人,是何关系?”
沈云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突然这么问,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脑海一片空白的沈云初,脸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嘴唇却有些发白,只觉得手脚发麻,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贺书渊见她这幅模样,也有些惊讶,以为她是刚才跟孩子们玩得太累了,怕不是要中暑,连忙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下细腻润-滑的皮肤,触手间果然有些发烫。
带着体温,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沈云春的额头,轻轻抚过,有如一片羽毛划过心间,带来陌生,而又让人颤栗的酥麻之感,让原本就手脚有些发麻的沈云初,突地两腿一软,身体站立不稳,一个栽歪,向旁边歪倒过去。
站在她身边,正担心的看着她的贺书渊,忙伸手扶住了她歪倒的身体,顺势将她搂在怀中,半推半抱着,带到院边的葡萄架下,扶着她,坐到了葡萄架下的石凳上。
沈云初被他搂在怀中,鼻尖全是少年身上,混杂着墨香的男性荷尔蒙味道,竟意外的好闻…
“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少爷!”此时,端着一壶凉茶,从屋里走出来的小安,正看见贺书渊揽着身体瘫软的沈云初,将她扶坐到石凳上,两人一站一坐,脸庞相对,咋看上去,就好似贺书渊揽着仰着头的沈云初,正要俯身吻上去的样子。
有些晕晕乎乎的沈云初,被她这一声大喊惊醒,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贺书渊,满脸通红的怒到:“你…你干嘛!”
她这幅红着脸娇嗔的模样,看得贺书渊又是一阵晃神,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一定会调侃上一句,“沈公子真是人比花娇,容貌竟是比女人,还要精致漂亮”了!
不过,这会儿,贺书渊却只能扭头,冲神色慌张,快速飞奔过来的小安开口说到:“你家公子大概是要中暑了,快弄点凉茶来,给他解解暑,再去浸个凉帕子来,给他擦擦脸!”
原本还想要冲上来,暴打一顿贺书渊这个登徒子的小安闻言,神色一愣,忙转头向自家小姐,看了过去,见她果然满脸通红,嘴唇发白,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赶紧上前,把手中的凉茶,倒了一杯,伸手给她递了过去,嘴里关切的问到:“少爷,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