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相遇就是有缘,更何况,贺兄还因为我,受了惊吓,差点耽误要事,我这实在是心有愧疚!”沈云初说完后,也不等贺书渊再跟她客套,又马上接口问到:“只是不知贺兄要去哪里?”
“在下要去漕运码头那边,办点事情。”贺书渊不愿与他详说,有些含糊的回到。
“漕运码头?”沈云初听到他的回答,突然眼神一亮,有些兴奋的开口说到:“贺兄有没有听说,最近在漕运码头上,发生的新鲜事儿?”
“哦?什么新鲜事儿,闹得这样大,连沈公子都知道了?”贺是渊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笑眼弯弯,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开口问到。
沈云初突然觉得他话里的意思有哪里不对,可是,既然她已经开了话头,骤然打住,更是不妥,只能硬着头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偶然间听别人说,最近漕运码头上,出了一个什么畅意报,竟然免费给人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财大气粗,要干这赔本的买卖!”
她边说,边状若无意的观察着贺书渊的反应,却见贺书渊闻言,只是笑了笑,接着她的话说到:“也未必是什么财大气粗之人,也许另有所图也未必!”
“他这样做,能图什么?”沈云初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托着腮问到。
“图…吸引人注意呗,就像沈公子这样,不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么?”贺书渊看着她,慢悠悠的答到。
他的这句回答,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可是沈云初看着他那副神态,却总觉得他是语带双关,意有所指,心中竟莫名的有些发慌。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沈云初低下头,抬手拿过小几上,放在炉火上烧煮的茶壶,拿过一个精致的茶杯,到了一杯茶后,微微欠身,伸手给贺书渊递了过去,嘴里同时说到:“贺兄,别开玩笑了,先喝杯茶吧!”
贺书渊见她似乎有意叉开话题,便也十分识趣的住了嘴,同样欠过身去,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茶杯。
可是兴着这会儿是到了通往漕运码头的路上,因着经常运送货物,青石路被压得坑坑洼洼,时不时,马车就会微微颠簸一下,正赶上贺书渊欠身抬手,去接沈云初递过来的茶杯时,马车微微一震。
贺书渊好似一下没有稳住身体,去接茶杯的手,竟然随着身体一起向前颠了一下,刚巧把沈云初递过来的茶杯,撞了一下,茶杯里的茶水,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全都泼到了沈云初胸前的衣服上。
翠绿色的茶水,在沈云初身上的月白色锦袍上,蓦地一下晕开,十分的扎眼。
“哎呀!抱歉!抱歉!沈公子,你没事儿吧!”贺书渊好似被自己闯的祸吓到了,竟然手忙脚乱的抬手,向沈云初胸前的衣服上抹了过去,一副想要帮他把洒到衣服上的茶水,擦干净的模样,吓到沈云初花容失色,双手挡在自己胸前,惊呼了一声后,猛地向后躲了开去。
坐在外面的小安听到马车里的动静,不由得紧张的高喊了一句:“少爷,您怎么了?”
虽说她日常扮男装,在外面行走惯了,可是,他父亲给了派了武功高强的护卫和随从,她又没有到什么危险,或是不好的地方去,倒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惊慌后,沈云初便找回了理智,在听到小安的喊声后,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忙满脸通红的高声回了一句:“我没事儿!”心里却忍不住暗骂,贺书渊这个登徒子!
贺书渊脸上做出一副懊悔抱歉的神情,心里却在偷乐,“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公子,也太爱害羞了点,动不动的就脸红,逗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是的,贺书渊是故意的,故意将茶水洒在他的胸前,倒不是他认出了沈云初是个姑娘家,想要占她的便宜,而是贺书渊看出了,他是为了畅意报的事情,来故意来试探自己的!
如果说之前,他们两人的马车相撞,还有可能是意外,那么当沈云初主动问出畅意报时,贺书渊便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
漕运码头是什么地方?全是苦力活动的地方,又脏又乱,他沈公子又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知道漕运码头上事情,况且,就算他要感兴趣,感的也应该是在山阳县内流行的舒意报的事情,而不是那个与他身份不符,打打杀杀的畅意报。
巧合一个,是巧合,巧合多了,就是刻意了,贺书渊可不想,等会儿自己下了他的马车后,他再在身后偷偷摸摸的跟着自己,这才故意泼了他一身茶水。
沈云初被他在胸前泼了一杯茶,真是万分难受,直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扔下马车去,自己赶紧换身衣服。
“都是在下的错,让沈公子遭罪了,不知沈公子车上,有没有带备用的衣物?要不要赶紧换上一套?”正在这时,贺书渊也十分“体贴”的开口提议到。
马车上是带了备用衣物的,可是沈云初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吗?
那自然是不能啊!
沈云初只恨得牙根只痒痒,真想上去咬他一口,可是却只能不动声色的咬着牙回到:“是马车颠簸所致,倒怪不得贺兄,只可惜今早出来的匆忙,倒忘了带备用的衣物了。”
没带备用的衣物?很好,很好!贺书渊闻言,不禁在心中偷乐,没带换洗的衣物,自然要赶紧回去换,那当然是不能再跟着自己了。
他心里高兴,面上倒是做出一副愧疚抱歉的模样,说到:“那在下就在这里下车了,沈公子赶紧回去换件衣服吧!”
沈云初今天穿的,是一件月白色锦袍,此时被茶水洒在胸前,弄湿了一大片,因着衣服颜色太浅,那被她裹着的胸部轮廓,已经若隐若现,要不是她一直抬着双臂,护在胸前,弄不好已经被贺书渊看了去。
因此,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跟他闲扯,见他主动要求下车,正是求之不得,忙点了点头道:“这里离漕运码头已是不远,我就不跟贺兄客气了,等来日有机会,我再跟贺兄好好聚聚!”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在下不小心,唐突了沈公子,等到下次再见之时,在下定当好好给沈公子赔罪!”贺书渊嘴里说着客套话,身子却已经向车外挪去。
等到贺书渊和初一两人下来马车,心情颇为不错的向漕运总督府走去时,小安已经进了车厢,一边给沈云初拿出换洗的衣物,一边气呼呼的说到:“那个唤作初一的小厮,整个人傻乎乎的,问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傻笑,想来他的主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这不,连杯茶都拿不稳,笨死了!”
“笨死了?可是未必!”此时离开了贺书渊,独处的沈云初,却渐渐恢复了清明,听着自己丫鬟的抱怨,嘴角微微挑起,“那个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而那边刚刚欺负完人家女儿,十分得意的贺书渊,此时却是被人家父亲的一句话,给问噎住了!
第31章
来到气派的漕运总督府,除了又结结实实的下了回跪外,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的贺书渊,此时正坐在总督府宽大肃穆的书房里。
因为早早就做过了心理建设,并且昨日已经跪过了一回,虽然还是觉得别扭和不愿,但是贺书渊这回,却并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抵触心理。
他抬手端着自己身边高几上的茶盏,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却听到坐在上首书案后的漕运总督沈维明,神色淡淡的开口问到:“不知那畅意报上所印的故事,是不是贺公子所作呢?”
贺书渊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狭长的桃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你看,真正段位高的人,绝不会用故意刁难,或是晾着你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高明,而是会在不经意间,用一句轻飘飘的问话,就可以做到!
这个问题,看似是在闲聊,其实上,却暗藏杀机。
沈维明既然能够不声不响的,找到贺书渊的家里去,那就说明,他已经将恣意书坊调查个底掉,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自从贺书渊接手了这个书坊后,书坊才有了这一系列诡异的举动。
这个畅意报和舒意报,与贺书渊,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而如果贺书渊回答,上面的故事,是出自他手,那么在这个时代,这个写话本的行为,本身就是一个把柄,除非贺书渊永远不走科举一途,做一辈子的商人,否则,只要沈维明想,稍稍运作一下,便可以轻易的毁了贺书渊的名声和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