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沾云忙了三个整天,夜里只睡得上两个钟头的觉,早晨起来还要神采奕奕去开会。
她胃口不好,为了保持精神天天把咖啡当水一样灌。每当这种时候她都想起来陆江辞跟她说的要注意身体的话,可是她没法子,工作这样多,忙起来的时候身体只能排得上紧末尾。
她有时候觉得这几年的日子过得非常快,像上了发条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从眼前溜走了。每天这样不停的忙碌,不是不累,不是不想歇,只是不敢停,总想着就提着那一口气,也许人生还能走很远,但凡要停下来了,也许一辈子再不能往前走。
周一的时候京盛大厦门口装扮得极为醒目,花篮伴着气球,豪车华服,□□短炮。
姜沾云在休息室里让造型师给化妆,谢锦进门的时候正在扑腮红
谢锦真心实意地称赞“你浓妆也好看,完全不一个风格。”
姜沾云朝她笑笑,不知为何看着兴致不高。
谢锦说,“看着不像将要就任执行总,像是女明星要嫁入豪门。”
造型师笑道“姜小姐的条件比女明星也是有余了。”
姜沾云笑笑,盯着镜子里的人出神。
没一会儿,梁峰在外面敲门,递给她一个精巧的盒子。
她打开来看,里头是一串钻石项链,大个儿头的红钻嵌在中央,旁边镶了一溜儿白钻,水波纹的设计极巧妙,这样多贵气的石头,一点不显得俗气。姜沾云吓了一跳,说这是要干什么。
梁峰穿一身白色西装,锈红色的丝质领带,站在她身后把项链接过来给她带上,说“昨天才送到,我亲自设计的,算给你的贺礼。”
姜沾云推脱说太贵重了不能收。
梁峰一挑眉,露出个风流倜傥的笑,“衬你,怎么都不算贵重。再说了,这是特意为你设计的,你不收就没人敢要了。”
九点钟的时候客人陆续进场,过了半个钟头,梁雪伴着陆江辞姗姗来迟,刚一进门,就引起一阵骚动。
陆江辞穿了一身藏青色西装,身型高挑,黑发有一点遮眉,面目俊朗,气场极强。梁雪跟在他身边着淡粉色短款礼服,纵然是花一样好看的女孩子,也完完全全被夺走了目光。
姜沾云脚步一顿,这边梁港波已经招呼“雪雪,江辞,来。”
姜沾云上前去拥抱梁雪,镇定自若地看一眼陆江辞,说“两个大忙人,谢谢你们抽空来捧场。”
梁雪一眼看到她颈上的项链,惊呼一声“好漂亮!真的衬你,我哥的眼光没得挑。”
陆江辞目光灼灼地望住姜沾云,她只当看不见。
旁边会通银行的高行长看看梁峰,又看看姜沾云,笑道“梁董,这下怕不是要双喜临门了吧?”
姜沾云的笑僵了一下,很快又隐去了。
梁港波没搭话,嘴角却有一层薄薄的笑意,于是人人便都心照不宣。
梁雪不喜应酬,先上去休息室歇着。
陆江辞从电梯里下来,迎着一位高个的男士说了一会儿话,那位男士朝姜沾云看过来,没一会儿端着香槟叫住她“姜小姐。”
姜沾云只好点头示意,“杨先生,你好。”
杨瑜川是陆江辞发小,京圈有名儿的小公子,杨家他上面有一个哥哥在西南角驻扎,他不用子承父业,自由很多。当年她随陆江辞返京的时候见过几次,只记得人玩得开,女朋友十分多。
杨瑜川丝毫不掩饰他打量的目光,一双桃花眼盯紧她,说“姜小姐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姜沾云忽略他语气里的讽刺,说“客人多,招呼不周,您见谅。”
这时梁峰过了来,杨瑜川视线在她俩脸上打了个转,冷哼一声,吊儿郎当的走了。
姜沾云只觉额角突突直跳,心里很不安稳。
正午十二点,庆典正式开始,阔大的庆典场地,前排坐着京盛众多的合作方代表和公司高层,后排坐满了公司优秀员工。京盛做煤炭生意发家,这些年重心转移到新能源开发,家业庞大,来往众多。庆典由发言人郑仕平主持,回顾了京盛自创办以来的发展历程,企业成就。现场灯火辉煌,一派盛大祥和。
最后梁港波上台致辞,他年近七十,但精神矍铄,声若洪钟。姜沾云被邀请上台,在场宾客及观看转播的无数民众的注视下,梁港波将京盛的执行官之位交给姜沾云。
背景音乐雄浑激昂,投影在身后变换光和影,一瞬间□□短炮闪耀,美丽的年轻女人站在几千人面前,从容不迫地接受这一光环,她微笑,但克制,极为冷静自持。
她这些年变得太多了。
乌泱泱的人都盯着她,她挺直脊背接受目光,然后同梁港波拥抱,走上前发表就职演讲。
演讲简短有力,她的目光坚定,仪态举止都极为优雅,美丽不似凡人。
演讲结束,姜沾云在簇拥下走下台,拿起香槟接受众人的致意。那些或真或假的祝贺她都欣然接受,她已站到这样的高度,那些目光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陆江辞站在一侧看着她出神,前面两位太太悄悄耳语,一位说姜沾云这样小的年纪就身居高位实在是不得了。另一位嗤笑一声,说“她不过是手段了得。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大学一毕业就进了京盛洛杉矶分部,不到一年就坐上了管理层,一路绿灯升了两年,然后空降大中华区执行官,火箭都没这么快。梁港波身前一子一女都不进公司,他大哥梁港通那一脉一个人都不受重用,梁港波唯独扛着非议把公司交给一个毫无干系的年轻女人,她凭什么?呵,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
前一个语气不明的“啧”了两声,又问,“可是说她同梁公子是不是有婚约?梁家两位子女都志不在此,如果梁港波属意她嫁进梁家,肥水不流外人田,都还是一样。”
另一个又讽刺地说“不知道是属意她做儿媳妇,还是做别的什么。”
陆江辞听着心烦,装作不小心踩住了女人的裙子,那女人皱着眉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看见丰神俊秀的一张脸,一时脸颊通红,讷讷不能言。
陆江辞对着她说抱歉,唇角却有一抹笑意,他递给女人一杯酒,说“就当赔罪。”
此时舞台上各路明星的节目一一登场,一派歌舞升平,热闹非常。
谢锦正忙着与官员应酬,梁峰过来问她,“见着沾云了吗?”
谢锦一惊,说“没见啊,”又连忙安慰他,“你看着场子,我去找她。”
姜沾云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男人坐在沙发上,燃一支烟,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在门厅里,照得他的脸深邃而惑人。
她站在门边,说“找我什么事?”
陆江辞抬起头来看她,下颚角剑一般锋利。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他说“后襟开得太大了,脖子上那块石头也太丑。”
姜沾云舔舔后槽牙,“干你何事。”
他起身,靠近她,身上还有烟丝的味道,和他惯用的须后水。姜沾云本来站的靠近墙角,此时后背触到冰冷的墙纸,已是避无可避。
“怎么不关我事啊,我是多么重要的观众。如果我不在,有谁知道你煞费苦心走到今天有多伟大?”
姜沾云冷冰冰说,“我就当你夸我了。”
他低下头,直视着她眼睛,目光幽深仿佛能把她吸入,又藏着一份迷惑,他说,“今天这一切,是你想要的?”
姜沾云直起脖子,不躲不闪的直视着他,说“梦寐以求。”
陆江辞的手抚上她颈间的项链,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那你怎么不开心?”
姜沾云愣住了,身体战栗起来,被他的手拂过的地方寒毛都树立起来,她双眼睁大,看上去有些懵懂,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不开心。”
陆江辞唇角扬上去,黑暗中眼里光芒极盛,叫人不可逼视。
他是做演员的,他最能知道自己的哪一面最让人沉沦,他弯下腰去,薄唇几乎蹭着她的脸,他说“姜沾云,你瞒不了我。”
她用最冷硬的心肠对他,一字一句说“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的手臂撑在她耳侧,将她整个人拢在阴影里,完完全全压迫的姿态,他的呼吸间是她曾经最迷恋的气息,他说,“不择手段得到的位置,不觉得心虚吗?”
她感觉四周的空气仿佛冷硬的铁丝一般密密麻麻地缠绕上心脏,逼得她快要不能呼吸,“用不着你来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