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堵住了她们来时的山路,再加上一路狂奔,两人不免有些迷失方向。在山顶还好,可以大致看到远方的情况,但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将她们的头顶遮得严严实实,没法根据阳光来判断位置以及时长。
说来也是巧,两人在森林中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走,还真的瞎猫碰到死耗子,给她们找到了一栋护林人小屋。
小屋被长长的铁链锁住了,许笙在附近找到一个有些生锈的,像是用来砍柴火的斧头。两人力气都不算大,轮流砍了那锁二十多下才砍断。
小屋不像是荒废已久的样子,依稀还有前不久人生活过的痕迹。两人也没有多讲究,席地而坐,分了一包苏打饼干与矿泉水。
小屋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两人把东西放下后,打算去清理一下有些脏兮兮的身子。
小溪的水清澈透明,林惜时鞠起一捧水,拍在了脸上。水冲去了大部分污垢,露出被尘土遮盖的白皙肌肤。
额头的碎发湿了水,黏连在肌肤上。多余的水顺着脖颈淌下,流进敞开的衣领之中。
许笙知道林惜时很好看,但此时还是被狠狠地惊艳了一下。她就像是污泥之中生出的向日葵,追逐着阳光的方向,美好而灿烂。
溪水很浅,两人只能大致擦一下身体,不能洗澡。回到小屋中,两人坐到唯一的一张硬板床上。趁着还有些时间,两人捡了些树枝柴火,在屋内的小壁炉中点起了火。
天色一点点的变暗,许笙勉强点燃了小屋中所剩无几的煤油灯。伴着昏暗的灯光,两人沉默无语。并不是对现状或者对方不满,而是对于未来的忧虑。
“乌龟。”林惜时轻轻说。
许笙望向她:“怎么了?”
林惜时有些不安地攒着衣角,眼神飘忽:“你说,搜救队或者老师能够找到我们么?”
许笙敲了一下她脑袋:“垂头丧气的做什么,这才第一天,你让那些流失荒岛几百天的人怎么办?”
她顿了顿,心平气和地说:“你看,我已经在壁炉点起火了,如果他们的直升飞机看到烟柱,就知道是我们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许笙很清楚的明白想要获救,必须首先心中尚存希望。
耗了些时间,两人决定睡觉。床铺很硬很小,两人想要睡觉只能依偎在一起,盖那一张薄薄的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三更
第69章 你的勇气
即使门窗紧闭, 护林小屋中依旧有些寒冷。门窗仿佛没关紧似的“飕飕”直漏风。壁炉中本身放的柴火就不多, 两人在逐渐黯淡的火光之下, 毫无睡意。
幸好知道要登山, 两人吃的早餐分量很足,再加上刚刚分掉的苏打饼, 倒不至于饥肠辘辘。
林惜时静静地注视着火光,心中万般思绪闪过。许笙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在寂静无比的夜晚之中轻声说到:“马上要熄灭了。”
林惜时在心中默默的数着数:“十, 九, 八……”
就在她数到“三”时,柴火发出“噼啪”两声。一星两点的火星迸了出来, 像是彗星般转瞬即逝。一阵轻微的“滋滋”声后, 火堆彻底熄灭,整个屋子堕入了无边黑暗。
一阵悲凉莫名涌上林惜时心头。
她仿佛站着辽阔无垠的荒原之中,脚下踩着灼灼红花, 那声势浩大的泥石流自天际奔涌而下,将她淹没。泥沙没入衣袖, 口鼻, 从她手指间隙擦过。
“我……”她恍惚出声, “我们如果等不到救援的话,我们会不会si ……”
那个“死”字她实在没法说出口,太过沉重而痛苦。
许笙沉默了一会,林惜时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慌乱,伸手手似乎想抓什么却只是一片虚无。
半晌, 许笙开口了:“惜时,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林惜时:“……是什么?”
“SAT补习班。”
“……”
“你知道吗,”许笙悲痛的开口,“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去伊力特补习班。简直是噩梦,是地狱,比这泥石流恐怖一百倍!”
她补充到:“我参加的一个月封闭补习班,你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吗!简直是一阵心酸,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许笙的语气悲愤而痛苦,虽然有那么一点演戏成分,笼罩林惜时的愁云却忽然散去,她噗嗤一声笑了。
许笙还声情并茂地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呜呜呜我真的好惨啊,你知道他们午餐是什么吗?一水的青菜,白煮的,盐都不放!”
林惜时很配合地问:“心疼你,摸摸头。”
许笙各种絮絮叨叨:“好不容易来个鸡翅,那个鸡翅简直都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最小鸡翅的记录了!质量放数学里面那是三个小数点之后,忽略不计……”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许笙停下来歇了歇。
林惜时觉得胸中的烦闷与忧虑一扫而空,她当然知道许笙忽然岔开话题的目的是什么。她睁大眼睛,想要在黑夜之中找寻许笙的轮廓:“许笙,谢谢你,我刚才……”
许笙“哼”了一声,语气中攒出一个轻飘飘的笑:“好啦,别再说丧气话了。老娘花费了多少青春岁月和恋爱时光,才把那SAT成绩硬生生的刷上来,怎么可能浪费掉。”
她加重了些语气:“所以,我们会活下去的,一定。”
像是冥冥之中点了一盏灯,而她提着灯,在黑夜之中踽踽独行。
。。。
第二天清晨,林惜时睁开眼时,许笙已经不见了。她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身体因为床板太硬而有些酸痛。
清晨的阳光透过缝隙与窗沿,钻进屋内。林惜时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皱起的衣物,推开门向外走去。
许笙正巧站着门前的空地中,她好像很早就起来了,在门口捣鼓着火堆。见林惜时出来了,她笑着招招手,声音里都是满溢的活力:“早上好!”
火堆是由一堆干枯的小树枝与落叶堆成,许笙拿了护林人的打火机,正在努力的维持火苗不被熄灭。
“做烟柱?”
林惜时蹲下身子想要帮忙,许笙递给她一些枯叶,十分自信地说:“对啊,搜救飞机如果看到浓烟的话,不就知道下面有人了么?”
两人捣鼓了半天,望着扶摇而上的青烟,心中颇有种自豪感。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两人正坐在屋前分苏打饼干,一阵轰鸣声略过耳际。
许笙反应最快,她放下苏打饼当机立断地说:“搜救飞机!”
林惜时也立马反应过来,尽管知道直升飞机上的人听不见,两人还是拼了命的大声呼喊,舞动双手。
谁知,那直升机的轰鸣声自远而近,却又掠过她们头顶,向远方去了。
两人望着远去的直升飞机,嗓子因为大声呼喊而嘶哑难受,身体疲惫。许笙强打精神,拍了拍林惜时的背:“咳,可能是我们烟太小了……他们没看到,不着急哈。”
她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来,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有难看。林惜时忽然猛地冲上去,整个人抱住了她。许笙愣了一下,没有推开林惜时,而是反手抱住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惜时说。
许笙有些忍不住了,她抹了把泪水,死死的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她们都还只是高中生,遭受如此变故,没有人能够撑住的。
两人紧紧相拥,许笙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
既然搜救队已经巡视过这片区域,那两人再待在这里便是无用功了。在对小屋一番彻底搜查后,两人拿走了打火机,几个没过期的水果罐头,一把小刀,和一层薄薄的毯子。
虽然很是对不起护林人,但两人别无他法。许笙本来想把斧头也给带上,但太重了只会拖慢前进速度,只好作罢。
两人顺着山脉一路向北走,希望能够找到返回基地的路径。随着两人的腿脚越发酸痛,天色也渐渐变暗了。没有光源,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
许笙走在前面,两人摸索着前进。许笙一手拿着林惜时,一手扶着树,向前踏去。
谁知,她并没有踩到坚硬厚实的土壤,而是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许笙下意识的送来了林惜时的手,但对方被她拉了一把,声音因为惯性也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