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61)

作者:公路飞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孙梦蝶满头大汗地忙了一天一夜,摇摇头对梁玄琛道:“现在我给他扎针,你在后面给他推功注入内力,吊住一口气,能不能活全看他的造化了!”

梁玄琛觉得人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神志清醒,现在急剧恶化,可不就是这个姓孙的庸医害的?然而这个医馆是李镛介绍来的,李镛忠心耿耿跟着何承望,按理不会害他。再说了现在拖着何承望再去找余安易,他这吊住一口气的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孙大夫,请到城南‘积善堂’请余安易大夫来瞧瞧,成吗?”梁玄琛语带哀求。

“余安易?那个嘴上没毛的小子?你既然信得过他,何必一开始来找我?”

“你为了面子,不顾我……我兄弟的死活了吗?”

孙梦蝶道:“他来了也是一样的。”说罢转头叫来徒弟,“你去城南,把余大夫请来。”

这边师徒数人将何承望架起来,孙梦蝶开始扎针,梁玄琛盘腿坐在何承望身后运功注入真气,另一边有小徒弟跑去城南,找余安易来会诊。

结果半天过去,那小徒弟来回话,说是余大夫云游寻药去了,如今医馆里坐镇的是另一位姚大夫。姚大夫来了之后稍事检查,与孙梦蝶坐在榻前商量对策,两人意见一致,基本都是这么个处理办法。而且好在这里有梁玄琛这样的功夫高手,否则按照何承望的伤势,怕是要交代了。

“亏的你一开始就来百春堂,你要是昨天来,我正出诊,医馆里只有几个年轻后生,没什么经验。”姚大夫如是说。

梁玄琛也知道不能找大夫的碴,这种情形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何承望的伤势真的不轻。

这样近乎不眠不休地忙碌了又是三天三夜,等何承望的高烧终于退下来,没有性命之忧时,梁玄琛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李镛已经赶到,他一路上驾着他们来时的马车,却是让人又盯上了,中途左突右闪,声东击西,金蝉脱壳,好一番折腾,才甩脱了仇家,最后把人安顿在嘉兴府。他挂心着何承望,便弃车换马,偷偷潜回苏州,终于在百春堂与二人重聚。

彼时何承望的伤势稳定下来,孙梦蝶就派徒弟把二人带去附近客栈暂住,毕竟医馆内往来的都是病人,这个时候再过了病气,何承望刚刚燃起的一线生机又得灭个干净。

梁玄琛也不敢疏忽,客栈鱼龙混杂,稍有不慎便容易走露风声,他们俩一个重伤一个瞎眼,很是惹人注目,是以与孙大夫那小徒弟道别之后,也不住客栈,只让李镛将二人带去润丰钱庄名下的宅邸内。

润丰钱庄在苏州的分部开得挺大,逢年过节钱庄庄主常到丰齐处往来,自然也知道木大官人的名号。庄主听说木大官人来访,急急忙忙正了衣冠就出来迎接,不成想看到的是落难的大老板,还带了深受重伤的朋友,惊得他不知所措,光想着要怎么立大功才不怠慢了。

李镛把昏迷着的何承望转移至床内,总算略略放心,向周遭打量了一番,他不禁感叹国舅爷果然会搞钱,不过苏州的一个钱庄分部,这小老板置办的宅子就这样富丽堂皇,而且这里还有饭馆、医馆、客栈各种产业。

听李镛客套几句,梁玄琛道:“本来我是准备把人带去积善堂找余安易治伤,也好在你坚持百春堂离得近一些,恰逢余安易去扬州了,要找还找不上,也算是承望命大。”

李镛连连称是,心道真要把余安易请来,那可要穿帮,何承望——不对,是常清河醒了得再气死过去。

“你们在医馆里呆了三四天,就是为了等我跟你们汇合吧?”

梁玄琛道:“本来以为你一日便可找来,却是耽搁了这么多天,怕是出了事,等他醒了不好交代,所以怎么也要等你来了再说。”

李镛便将如何安顿何家老小的事情简略交代了。

梁玄琛点点头,“以后若要仇家不再找上门来,只能不回去见亲娘了。”

李镛道:“十三爷想过没有,可能是哪个环节上走路了风声?怎么让仇家找上门来了。”

梁玄琛道:“我虽然是开门做生意的,真正抛头露面打理生意的不是我,按理我这边不会走露风声。”他想到了阿雪,怕这个丫头因爱生恨,然而也不至于,招来这些灾祸要把自己也牵扯进去,阿雪不会那么蠢。

李镛道:“我没说是你,也可能我那边泄露行踪的,总之往后我会多留个心眼,咱们得把这奸细揪出来。”

正说着,床上的病人咳嗽了几下,伤口牵痛,常清河捂着肋下缓缓睁开眼睛,见到梁玄琛和李明堂一左一右地坐在床前守着自己。

“我在哪儿?”他开口便觉不对,嗓音变了,好在昏迷久了,嗓子本来就沙哑,不是很引人注目,在袖中一掏,那瓶药没找到。

“你在我一个朋友家里。”梁玄琛不想解释得太复杂,索性以朋友一言以蔽之。

常清河还在找袖中的药,找不到竟是有些着急,便向李明堂以眼神示意。

李明堂会意,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然而他身上也没药。

这下只能靠演技了,常清河故意压低嗓门,问道:“谁给我换的衣服?”

“我给你换的。”常清河想问换衣服的时候,自己的药去了哪里,梁玄琛却以为他不好意思上了,忙解释,“本来孙大夫的徒弟要帮你换的,我怕你不好意思,就代劳了,反正我什么也看不见。”

常清河知道他想岔了,他不是不好意思,他是心虚,梁玄琛看不见,难道不会用摸的?不过看他那嘘寒问暖关切备至的态度,应该是没乱摸,就算摸了,也没摸明白。

“我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翻了个白眼,又道:“我袖中有一小瓶药……”

“是这个吗?”梁玄琛倒也干脆,掏出小药瓶子给他。

常清河欲伸手去接,哪里晓得梁玄琛虚晃一招,竟是不让他接住,“这是什么药?我竟一时闻不出来,你身上可有什么隐疾?”

“……”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李明堂连忙道:“哎呀,你这昏迷了几天,又高烧不退的,身上这味儿沤的!我去叫人烧水给你洗洗,再换身衣裳。”

说罢他跑出去准备热水了。

常清河刚刚醒来,又说了几句话,疲惫至极,头一歪又要睡过去,见梁玄琛还坐在床头没准备离开的样子。

他扭头看看,对面还有一张临时搭建的床榻,想来这两天梁玄琛是衣不解带地伺候着自己,一时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何曾想过,他俩竟也会有这么一天,然而他现在不是常清河,是何承望。

“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这里下人这么多,也不必你事事亲力亲为。”常清河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你是嫌我一个瞎子,照顾起病人来有不周到的地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几天为你推功运气来吊命,哥哥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随便哪里一趟都能睡。你就别赶我走了,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了害怕,睡在这里我才安心。”

常清河忍不住笑了,反问:“你看了害怕?你怎么看的?”

“我不是用眼睛看的,我是用心看。”梁玄琛说罢,竟还两腿一抬,挤到常清河身旁躺下了。

“你干什么?”常清河皱眉。

“你都伤成这样了,哥哥还能占你便宜不成?那我还是个人吗?”梁玄琛伸了个懒腰,“这床大着呢,别小气!再说这个宅子里可都是听命于木大官人的。”

他打了个哈欠,竟是闭上眼睛要睡着的样子。

常清河不敢动,僵着身体退了退,不是为了给他让出空间,纯粹不想有身体上的接触。

“别动,扯了伤口又该遭罪了。”梁玄琛眼皮都不抬地提醒。

常清河依言只好放松下来,然而虽然疲惫,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倒是梁玄琛那边一会儿便呼吸均匀,间或打个俏皮的小葫芦,竟是真的睡着了。

小睡了一盏茶的功夫,梁玄琛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手脚全搭到了常清河身上,干脆将人整个儿搂在怀里了。

常清河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他一声不吭地盯着眼前这个人,这些年来这是第一次如今近地看他,甚至再早几年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这样亲密地一起躺在床上,自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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