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栩之突然笑了笑,“霍部长,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霍贺安看着他。
他说:“我谈恋爱,不需要你允许,她是不是个小明星也不能成为你拒绝的理由。”
霍贺安定定看了他半天,眉头越皱越大。
反观霍栩之,还有些气定神闲的味道。
看来是半点都不怵他爸。
霍贺安说:“长大了翅膀硬了?没有霍家你能有今天?”
霍栩之没理他。
他继续又说:“胡家怎么办?”
这是他第三回 提起跟胡家联姻的事了。
霍栩之查过,这个胡家不是什么低位人家,论起体量,跟霍家梁家比起来半点不差。
但胡家再好,他也不要。
霍栩之摇摇头:“谁提出谁去做,胡家是你要的,你要不嫌自己年纪老名声不好听,也可以去试试。”
褚焉惊了。
她从没听过霍栩之说过这么刻薄的话。
霍栩之在他们面前惯来是淡漠克制的,对任何人都是一贯的淡漠,别说刻薄难听的话,就算是脏话他都基本不说。
把君子克己复礼这几个字做到了极致。
而现在,他居然对他的父亲说出了这样刻薄又恶毒的话。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褚焉从不敢想象这样的话会在霍栩之嘴里说出来。
霍贺安眼神骤然变冷。
“啪。”
一巴掌,重重地从霍贺安手上落到了霍栩之脸上。
他怒斥霍栩之:“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你妈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齐奶奶急了,她疾走两步要过去,“贺安,你怎么能打栩之。”
霍栩之摆摆手,止住了齐奶奶。
“我没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皮肤冷白,就霍贺安这个力道,他脸上已经现出了指印。
霍栩之放下手,手插回兜里,淡淡地看着霍贺安,“要没什么事,您请回吧。”
霍贺安失望地看着他。
他更对自己有些失望。
他突然惊讶地发现,随着孩子年纪渐渐长大,他跟自己的孩子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隔阂,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用愤怒来宣泄自己的无能。
这一瞬间,他连背影看着都苍老了几分。
他垂下手,长长叹息了一声。
带着他的人又走了。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潮水消退,仿佛在海滩上只留下了一点痕迹。
但潮水,再是微弱他也是巨浪。
巨浪滔天,任凭霍栩之怎么掩藏,巨浪之下,他还是受到了冲击。
他在客厅静静站了许久。
良久。
齐奶奶忍不住上前看他:“栩之。”
霍栩之摇头,“我上楼了。”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齐奶奶下意识叫他:“栩之?”
褚焉拉着齐奶奶,眼睛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嘴里却说:“您让他去吧。”
“作孽啊。”齐奶奶长长叹气:“父子俩年年见面都要吵,要不是栩之奶奶不放心他们父子的关系,我又何必一直跟着他。”
褚焉问她:“霍老师跟他父亲的关系为什么会这样?”
她好奇这个事很久了,如果是霍栩之的长辈都走得早还能理解,但他跟霍贺安的关系是因为什么坏成了这样。
齐奶奶说:“栩之出生时候身体不好,霍家爷爷奶奶都娇惯,那时候霍贺安忙着事业,对栩之多有疏忽。有回因为工作把发着高烧的栩之丢在家里,栩之差点就没了。后来对栩之也十分严厉,总是非打即骂,要不是栩之后来出国去了他妈妈身边,恐怕家里还有得闹。就连霍家老爷子过世那年,父子俩在灵堂上都大吵了一架。”
说着,齐奶奶又叹气:“所以说这父子亲缘啊,有时候不仅是缘分,更是冤孽。”
褚焉看着楼上的方向,长久地回不过神。
父子亲缘如此,母女又何尝不是?
亲子之间的亲密关系,不仅是缘分,有的更是冤孽。
-
入了夜,别墅里的灯光渐渐熄灭。
只有霍栩之的房间里透着点点灯火。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坐着。
并不想抽烟,也不想喝酒。
面前的桌子上空无一物,阳台窗户开着,空调和风同时在吹,吹动着窗帘一起共舞。
别墅这边的生态环境极好,入夜了还能听见室外虫鸣。
唧唧唧唧。
微弱的虫鸣声冲进室内。
虽弱,却又充满了存在感。
他突然淡淡笑了笑。
长到他这个岁数,早就对霍贺安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了,只是觉得可笑。
上了年纪固守着老派作风的老人,跟正值盛年的年轻人之间的冲突,新旧时代的冲突。
褚焉与她的母亲何尝不是这样。老人们总想躺在功劳簿上舍不得下来,但时代已经不再允许他们再持有手里的资源做错误的决定了,冲突都是必然。
所以才显得那些急流勇退的老人可贵。
这个时候,房门吧嗒一声开了。
一个脑袋从门后探出来,笑嘻嘻看着他:“霍老师。”
一见她,霍栩之便笑,他冲她招招手,“过来。”
她背着手进来,不知道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霍栩之说:“不睡觉在做什么?”
褚焉笑了笑:“我睡不着,想找你陪我喝点酒。”
她从身后把酒拿出来,刚从楼下酒窖里顺出来的酒,年份上了三十年的红酒,想来味道一定很好。
他瞥了一眼酒瓶上标签,“80年的酒你都找到了,真会挑。”
“是吧!”褚焉半蹲在他面前,笑嘻嘻夸自己:“不是好酒我好看不上,快帮我打开。”
酒杯、酒瓶在面前放好。
艳红的酒液一点点顺着杯壁倒进杯子里。
褚焉沉迷地看着。
酒过三巡,霍栩之就喝了半杯的量,半杯还剩了三分之一。
但褚焉已经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她的脸上因为喝酒的缘故,已经染上浅浅绯色,仰头时,像极了摸了质地最好的胭脂。
她蹙眉问他:“你不难过?”
“不难过。”他说。
“为什么?”
“为什么要难过?”
“他打你了。”
“无能者才会难过。”霍栩之笑了笑,“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才会因无能而妥协,因妥协而愤怒。他打我,证明他除了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该难过的是他不是我。”
褚焉微醉。
这话她听进去,暂时却理解不了。
她只觉得冷酷。
这个人,从来都清醒淡漠得冷酷。
她打了个酒嗝。
“霍老师。”她突然叫他。
霍栩之垂眸,一双眼锁着她的脸。
“你从来都这么理智又冷酷吗?”
霍栩之微怔。
半响。
他浅浅笑了笑,“不是,我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什么时候?”
“现在。”
他垂头,含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我睡醒了,然后把盗文的举报了。
我有时候觉得,父子亲缘这件事,不是所有的亲子关系都是和谐且美好的,有些亲子关系,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是冤孽,两不相见还好,一见面就会打架。所以就别强求了。
另:谢谢娅的修改意见,比心感谢。感谢在2020-05-22 21:32:01~2020-05-23 23:5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娅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42
“叮铃铃。”
夜半一点, 电话突然惊雷一样炸响。
别墅内本就寂静, 这一阵铃声,响得仿佛催命的夺命铃。
褚焉从梦中惊醒。
霍栩之也惊醒。
他眉头拧起, 看着褚焉:“焉焉,你的电话。”
褚焉突然一阵心悸。
她捂着胸口, 微微蹙眉, 等缓过了这一阵才看手机。
褚鹤鸣的秘书打来的电话。
褚焉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时间点, 如果不是大事, 褚鹤鸣的秘书不会专程给她打电话。
褚焉接通电话。
“我是褚焉。”
褚鹤鸣的秘书姓杨,以前是褚父的秘书, 后来褚父病了之后就给了褚鹤鸣,这次去海市也是他先过去给褚鹤鸣他们做准备工作的。
杨秘书年过三十五,为人沉稳, 平时说话做事十分妥帖。
而此时此刻, 杨秘书却在电话那头焦躁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