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家庭跟褚焉家庭完全不一样, 她是个实干派, 天生有很多奇思妙想。带着褚焉炸过物理实验室, 带着褚焉逃课去陪褚焉艺考, 带着褚焉感受过很多普通人的生活。更是在杀马特的那几年把自己搞成个非主流,差点褚焉也变成一个杀马特。
如果不是她, 褚焉不会从一个豪门大小姐,变成一个接地气的豪门大小姐。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南安差点被韩妙毁了。
韩妙不喜欢南安, 她认为南安会带坏褚焉。因为南安带着褚焉有了脑子有了思考的能力, 更因为南安对褚焉来说影响太大,让褚焉开始窥探外面的世界。
养鸟的人都知道, 一旦笼子里的鸟在窥探外面的世界,那这只鸟就再也关不住了。
韩妙特意找到了她们学校,以南安教褚焉考试作弊欺骗家长的理由, 建议校方将南安做退学处理。更在学校里散布南安的成绩好都是作弊而来,散布南安与校外的社会闲散人员长期有不正当关系。
那时候的南安, 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她一直都有一个医学梦,理想就是站上手术台去救死扶伤。但是因为韩妙的横插一脚, 南安被校方约谈,更是被校方做出了劝退处理。
临近高考,突然被校方劝退,这样的事会直接毁了南安。
南安和南安的父母都快要崩溃。
南安的父母多次上学校请求,更是出动了所有的人脉,都没有办法把南安在学校里保下来。南安的父母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不能让南安带着作弊的名声转学。
等褚焉再次见到南安的时候,是在她们学校的天台上。
南安坐在栏杆外面,双腿悬空晃荡,天台上的风吹着南安身上空空荡荡的校服,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能把她从天台上吹下去。
吓得褚焉声音都变了,她惊惶地看着南安,“安安,下来,你快下来。”
南安歪头,看着她,声音有些缥缈:“我明明什么都没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褚焉哭得声泪俱下,“对不起,你快下来,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求求你你下来好不好。”
南安说:“你放心,我不会寻死,我只是在想,这是为什么呢?学校老师也知道不是我的错,却还是这样逼我,难道有钱有势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褚焉的泪迎风被吹干,吹得她的脸几近皲裂。
她重重抹了一把脸,声音颤抖:“是我的错。”
“不。”南安打断她。
她突然从栏杆上站起来,吓得褚焉心眼一颤。下一瞬,她从天台上跳下来,站在褚焉面前,“走吧。”
褚焉说:“你不想跳了吧?”
“我从来都不想跳。”南安说:“因为别人我就得去寻死,那我的人生也太亏了,我不仅不去寻死,我还要好好的活着,活得更加精彩,气死他们。褚焉焉——”
南安叹一口气,“你要学会抗争啊,别人肯定是不会关心你的死活的,除了父母——”
她又顿了顿,补了一刀:“算了,父母也不会关心你的死活的,所以你一定要自己学会抗争啊,自己得为自己的人生争取,自己才靠得住。”
时至今日,回想起当时韩妙差点把南安逼死的绝望,褚焉心里便都是恨。
她其实去求过韩妙,在见了南安差点跳楼之后,她去求过韩妙。
她站在韩妙的办公室窗户前面,窗户大开,帝都春末的风穿过高层建筑吹到她的身上,风里还带着杨树的淡淡腥味,风吹得褚焉脚下不稳,差点娇软摔倒。
还十八岁的褚焉倔强地盯着韩妙,“你放不放过南安?”
韩妙皱眉看着她:“那是个坏孩子,焉焉,你不能靠近她。”
褚焉咬牙看着她,“我不管她是不是坏孩子,我只要你放过她,你不能毁了她一辈子。”
眼见她是真的要爬上窗台,韩妙眼中这才多少有了些慌乱,“你下来,我们好好说。”
“不可能,你不放过南安,我今天就从这里跳下去。”褚焉的态度十分坚决。
韩妙也很坚决,她冷哼一声:“你跳吧,你跳了我还是不会放过南安,就算你死了,这个孩子也会你被毁掉。”
褚焉顿时愣在当场。
她皱眉看着韩妙,眼里的泪快要忍不住了。
她问:“妈妈,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如果不是褚父突然进来打断她们,褚焉当真会当场崩溃而跳下去。
可褚父突然进来了。
一见这阵势,褚父惊住,他问:“焉焉你在做什么,快下来。”
褚焉却直直看着韩妙:“妈妈,你放不放过她?”
韩妙叹息一声,脸上带了安抚,“好,妈妈答应你,妈妈会放过南安,再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你下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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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梦醒,醒来都还记住梦里发生过的当年往事。
当年韩妙答应她的,她会放过南安,让她下来好不好。
褚焉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愣神。
一晃眼这么几年过去,韩妙确实没再过南安的麻烦,却也不让她们两个人来往。
如果不是南安的父母通情达理,这样的事,换做其他父母早就不许南安跟褚焉做朋友了,但好在有南安的坚持,两个人的感情才能这么多年的维持下来。
南安是她最重要的朋友,是南安教会她,人只能靠自己去抗争,更不能为了别人去死。
如果不是南安,这些年她早都抑郁了。
褚焉微微叹息。
她从床上下来,客厅里,韩妙已经起床在等她了。
韩妙坐在餐桌前看资料,听见她的脚步声,头都没抬,“吃过早餐去公司。”
褚焉嗯了一声,没接话,韩妙似乎也没有想跟她说话的想法。
母女俩同在一个餐桌,沉默地仿佛两个人之间有一堵厚厚的墙壁。
吃过早餐,韩妙擦了擦嘴,才缓缓开口,“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你看,当年我就说那是个坏孩子不许她靠近你,结果呢,现在你变成这个不听话的样子。”
褚焉动作顿住,顿时觉得嘴里的粥也变得不香了,即使这是阿姨用尽心思熬出来的虾仁粥。
她把碗放下,擦了嘴,站起来:“我吃好了,您自己走吧,我开车过去。”
说罢,扬长而去。
韩妙含笑摇头,跟身边的阿姨闲聊,“你说这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兔子有礼貌?妈妈的话也不听了。”
阿姨能说什么?
阿姨什么话都没说。
韩妙也没想跟阿姨聊天的欲|望,她站起身,慢慢往外走。
走出去的时候,褚焉的跑车正好从院子里开出去,马达轰鸣的声响在院子上空。
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深,笑着问:“海市都处理好了吧?”
钱秘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眼睛也看着褚焉开出去的车,闻言,恭敬回答,“今晚就会有结果。”
韩妙:“走吧。”
褚焉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她一个挂助理岗位的,上班上出了老板的既视感,别说是高管层对她不满意,基层对她也不满意。
到了公司,褚焉提着水果盒子上去。水果盒子是家里阿姨准备的,她本想带来给秘书办的人分。
也算是对这段时间影响她们工作的一个回报。
她还给秘书办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只等褚鹤鸣回来,她走的那天再送给秘书办的人。
才道秘书办门口,办公室门没关,她便听到了里面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们说这大小姐什么时候走啊?来公司这么多天,除了添乱,正事啥也没帮上,工作上还是小褚总靠谱。韩总不会真想把家业交给大小姐吧?”
“瞎说什么,上层的事也是咱们能吃瓜的。”
“没事,反正现在钱姐不在,咱们就当吃个瓜。你们说韩总跟褚总之间最终谁能赢?”
“我押褚总。”
“我押韩总。”
“我也押韩总。”
“你们再乱说话,真让别人听见了明儿就能把你们开了,好好工作吧,不管韩总褚总,谁赢了咱们不都得工作。他们自家人的事,咱们跟着瞎激动个啥!”
.......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之后便是正常的工作交流。
褚焉笑了笑,能坐到这些职位的,谁说没脑子清楚的人。
她在公司这段时间,最大的感受莫过于全公司都深陷在褚鹤鸣跟韩妙的争斗中。整个公司分成了三个派系,公司自己的人戏称为皇后党、□□、还有保皇党。